第五百七十六章 海上濤頭一線來

外海,深處,那自然而然的無上法陣籠罩著的古之礦脈下的道殿之中。

這一回,接連不斷的,一道又一道的妖芒裹挾著外海諸化形大妖的身形接連不斷的抵至。

寬闊的偌大道殿之中,幾乎頃刻之間,便已經是人影重重。

只是諸化形大妖都饒是擠得摩肩接踵,此刻都小心翼翼的立身在那九疊的黃銅法壇下面,緊緊地貼靠著這偌大道殿的邊沿處的墻壁站立。

而再看去時,那幾乎占據了泰半道殿面積的九疊黃銅法壇上,古老而邪異的妖文遍布其上,似是相互交織勾勒著古老而教人未知的莫名經篇。

而在諸化形大妖的眼中,那些繁浩至極的妖文相互間或交織或重疊,進而顯照成了諸般形態各異的花鳥魚蟲的模樣,緊接著,這些花鳥魚蟲的外象復又相互間連綴在一起。

九道綿延而瑰麗的悠長篆紋畫卷便這樣呈現在了所有化形大妖的注視之中。

那是九面輿圖,九面描繪著外海海底諸礦脈綿延的風水輿圖!

是承載著外海群妖諸部族與諸地脈風水堪輿的九疊法壇!

而且仔細看去時,尤還能夠看到那九疊法壇上面斑駁的裂紋,它滿蘊豐沛的靈光,但也同樣的,滿蘊著歲月斑駁的痕跡。

仿佛任是誰一眼看去時,便都能夠從其上瞧見歲月滄桑。

只這一物件,許是比這道殿之中任何一位化形大妖的壽數都要漫長。

而此刻,這占據了整座寬闊道殿泰半面積的九疊法壇上面,唯九元螺聖、鰩母、葵老三人各依三方而立。

倘若玉樹龍王未曾閉關,這裏應當還有他的一個位置。

但是除此之外,再無一人有資格能夠登上這九疊法壇的中央天元處。

饒是曾經與他們一同議定這災劫風波的白鱗老兒,此刻也只能夠立身在九疊法壇最下面的那一層台階上站立,僅僅比余下的諸化形大妖強上些許分毫而已。

這便是妖族,無有人族金丹大修士那般,不論時強時弱,處於統一境界之中,至少還能夠有著同殿宴飲的尊重與尊嚴。

但是在妖族之中,渾然沒有大家盡皆是化形大妖的概念。

道與法的層面上,強弱的差距許只是分毫,便已然雲泥之別。

三人立身在九疊法壇上面,不是因為他們的壽數,也不是因為他們純粹的修為境界,而是因為他們昔年一路殺上來的聲威與成就!

一息,兩息,三息……

饒是越來越多的化形大妖抵至,饒是他們摩肩接踵的幾乎前後左右貼靠在了一起,可自始至終,無有一人敢越上那九疊法壇,更無有一人敢發出甚麽嘈雜的聲音來。

立身在其間的身形越多,這偌大的道殿反而越是寂靜。

長久的時間裏,唯有那道殿頂端,那崎嶇蜿蜒的石窟所交錯貫穿成的自然大陣之中,伴隨著外海的元氣不斷的灌湧,法陣斑斕的靈光兜轉,進而映照在此間,成為了偌大道殿裏唯一的變化之處。

良久,良久。

終於,某一閃瞬間,立身在九疊法壇頂端的葵老猛地睜開了眼眸。

此時間的葵老,他蒼老的面容上渾無半點昔日裏尋常可見的笑容,更相反,某種沉郁的肅殺伴隨著葵老眼眸的開合進而洞照向四方。

緊接著,不等諸修有所反應,葵老便隨即將目光隔空看向了道殿之外的某一個方向。

如是凝實去了兩息之後,方才遠遠地見得四道妖芒遁空而至,便要往道殿之中落下來。

也正是此刻,不等那化形大妖的身形從妖芒之中顯照,旋即,葵老便猛地一揚手,枯瘦幹癟渾如雞爪一般的手掌朝著那四道妖芒虛虛一握。

霎時間,四道兜轉糾纏著斑斕靈光的海葵顯照,口盤與觸手頃刻間便洞破了那妖芒,旋即將四道化形大妖的身形一裹。

待得葵老的袖袍猛然間一甩的時候,霎時間,海葵纏裹了四人的身形,便直直地砸落在了九疊法壇上面。

砰——!

沉重的響聲像是砸落在了諸化形大妖的心頭,一時間,不止一人因之而身形顫抖起來。

而直至此刻,葵老那蒼老的聲音才後至一般的響起。

“來晚了,殿中已無爾等立足之地。”

而待得葵老的話音落下來的時候,那纏裹在四人身形之上的海葵盡皆化作斑斕的靈光消隱而去。

原地裏再看去時,那四人仍舊如死狗也似的橫躺在那裏,或是仍舊戰戰兢兢,或是口吐著殷紅的鮮血無法人言,又或者幹脆昏死過去已無了半條性命。

自始至終,同是化形大妖的境界,他們幾乎渾無半點兒反抗可言。

到了他們這樣的境界,道與法上一絲一毫的差距,便是高下之別,便是生與死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