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3/6頁)

她失去過一次秦簫,想必格外珍惜如今的衛霄。

可是……施黛撓撓頭。

秦簫和衛霄,轉世後,算不得同一個人吧?虞知畫這樣做,究竟是想補償四十年前的愛人,還是僅僅為了衛霄本人?

虞知畫不知在想什麽,聽施黛說完,竟輕聲笑了笑。

笑罷低眉斂目,沒做言語。

她今日動用本命畫,消耗體內大量靈氣,現在畫卷被江白硯所毀,更遭重創。

施黛看著她這副情態,莫名有種奇異的感覺。

從最開始,她當著虞知畫的面指認兇手,對方便態度溫和,從頭到尾波瀾不驚。

像是……在等施黛說完,靜候塵埃落定一樣。

虞知畫半闔上眼,碎裂的本命畫輕輕一顫,靈氣繚繞。

他們身處畫卷的世界,舉目望去,水墨消融,山水傾塌。

左右張望,施黛一愣。

她以為幻境消散,能回到衛府正堂,沒想到景象幾經變換,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

這是一間書房。書香氤氳,幽靜無聲,案上擺有筆墨紙硯,和幾冊敞開的書本。

“咦?”

柳如棠也面露茫然:“這是哪兒?”

“本命畫和虞知畫的內丹相連,畫卷損毀,她內丹應當碎了大半。”

白九娘子探出腦袋:“靈氣外泄,這是由她內丹凝成的幻境。”

“幻境?”

沈流霜低頭看向自己掌心:“和畫境一樣嗎?”

他們沒得到角色扮演的提示紙條。

“不同。”

白九娘子眼珠轉了轉:“更多的我也不清楚。畫中仙太少,本命畫受損的,我只見過這麽一個。你們靜觀其變就好。”

畫中仙本心沉靜,攻擊性不強,不出意外,內丹沒什麽危險。

默了默,白九娘子沉吟道:“要說的話……既然畫中仙的畫境由記憶凝結,或許此處,也是她內丹深處的記憶吧?”

它說罷眯眼,輕輕一嘶。

夜色靜謐,月白風清。

有風拂過窗牖,吹開桌前一頁書冊。紙張發出嘩啦輕響,被月華映照白紙黑字。

施黛安靜看著,目光驀地頓住。

空無一人的書房裏,一根瑩白食指悄然垂落,輕按書頁。

如同潑墨落筆,一道人影在半空徐徐浮現,起先是纖長五指,繼而顯出軀體四肢,最終濃墨重彩,勾畫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是虞知畫。

比起如今的處驚不變,她的神色懵懂許多,初生於世一般,對身邊的萬事萬物充滿好奇。

“這是……”

施黛訝然:“虞知畫誕生的時候?”

“您說得沒錯。”

白九娘子若有所思:“看看她內丹裏的記憶吧。”

*

虞知畫有生以來見到的第一件事物,是書。

畫中仙由天地靈氣孕育,無父無母。她生於一戶書香門第的書房,一睜眼,便見月下墨字。

雖是首次化形,虞知畫已知四書五經、丹青妙筆,那日後,在大昭境內四處遊歷。

她無牽無掛,習慣孤身一人,遇見秦簫,源於偶然。

江南富庶,多行商來往,也多山匪打家劫舍。

虞知畫孑然獨行,又是個文質彬彬的年輕女郎,行於山道上,一日路遇山匪。

未等她出手,突如其來的劍光急轉而過,橫在山匪頭領頸上。

是個身著青衫的少年,目若朗星,意氣飛揚,因他動作,隨意紮起的馬尾輕晃。

“這麽精神。”

那人對手執刀戟的山匪們笑道:“不如來和我打一打。”

然後理所當然地被群起而攻之。

他劍術不差,青光上撩,擊得好幾個山匪毫無還手之力。奈何敵手數量太多,他單打獨鬥,身上被劃開數道血口子。

彼時虞知畫已化形十幾年,略懂化虛為實的能力,見他左支右絀,化出玉筆。

一筆落,長刀淩空起,直斬一人前胸,駭得山匪們接連後退,以為遇上了不得的山野鬼魅,狼狽四散逃離。

再看那執劍的少年人,正用余光偷偷瞥她。

與虞知畫四目相對,他頗為赧然地別開臉去,一手捂住側臉:“別看我,太丟人了。”

想要英雄救美,卻發現這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姐深藏不露,甚至於,他反而被她幫了一把。

虞知畫能看出來,他的心情十分復雜。

少年以一敵多,受了不輕的傷,遍體血肉模糊。

荒郊野嶺找不到大夫,虞知畫只得親自為他上藥療傷,聽他自報家門,名叫秦簫。

她頷首,語氣聽不出起伏:“虞知畫。”

“虞姑娘是修道之人,還是妖?”

秦簫雙眼漆黑,滿懷興致看向她,瞳仁裏只剩她的輪廓:“你的筆,能讓畫出的東西都成真嗎?”

明明帶著傷,被疼得直抽抽,說起話來,卻像活蹦亂跳的小狗。

虞知畫覺得此人很奇怪。

她性情淡然,並無親朋好友,與旁人相處,素來禮貌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