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6頁)

冬天百花凋敝,施黛記起在他院子裏,養著翠生生的嫩竹。

江白硯不愧是鎮厄司裏的佼佼者,擱二十一世紀,堪稱模範尖子生。

施黛沒見過如此健康的生活方式,露出嘆服之色。

江白硯一笑:“是否覺得我無趣?”

“怎麽會。”

施黛不假思索:“你這是心性澄明、正身清心,比起那些花天酒地的紈絝公子哥,要好多了。”

被她抱在另一只手上的阿狸:……

心性澄明,正身清心。

它很想問問江白硯,整天聽施黛誇出諸如此類的形容詞,他心裏作何想法。

這是一點兒邊不沾啊。

“不過,一個人待著是無聊了些。”

施黛嘚瑟一笑,露出虎牙:“你有空的話,我以後帶你出去玩兒,怎麽樣?聽曲看戲品茶……長安城處處是有意思的地方。”

江白硯頷首:“好。若你不嫌棄。”

他答應得快,讓施黛生出古怪的錯覺。

這對話聽來聽去,她簡直像是引誘尖子生不務正業的狐朋狗友,欲圖把他帶成廢物點心。

得虧江白硯性子隨和,由著她的意思應下。

很溫柔,大好人。

西市快被行人擠得水泄不通,施黛領著江白硯從小路離開。

街邊盡是相攜而行的男男女女,江白硯被她牽著手,一遍遍觀察彼此相接的地方,不厭其煩。

鮫人體涼,握住施黛左手時,她曾顫了一下,不知是驚到還是冷到。

而今兩手交握,在他皮膚漫開灼熱溫度,一顆心像被浸在溫水裏,浮浮沉沉,沉重鼓脹。

江白硯想,這只手上,沾染了施黛的梅花香。

逐漸遠離西市,燈火暗淡,街巷不再擁擠。

施黛緊了緊左手,松開江白硯掌心:“終於出來了。”

不必擔心被人潮分散,她沒理由繼續拉著江白硯走。

收回手臂,施黛居然有種古怪的感受——掌心空空蕩蕩,不太習慣。

江白硯神情未變:“多謝。”

明面上霽月光風,在施黛看不見的長袖之下,他合攏五指,輕撚被觸碰過的手心軟肉。

“我看看,這裏是……長壽坊。”

施黛環顧四周,朝星羅棋布的巷道裏探頭:“長壽坊多是民宅,也有不少小吃攤點。我們先從巷子出去,到繁華點兒的主路吧。”

她興致很足,說話的當口,懷裏的小白狐狸轉動眼珠。

阿狸其實只準備不經意地一瞥。

視線掠過江白硯,它眼角抽了抽。

他們走了小路,這地方位處偏僻,不似西市明燈千盞。

近處的樓閣覆下倒影,在江白硯身側罩出陰翳。他面對施黛時的笑意散去,一襲紅衣,清臒如鬼魅。

更令它悚然的是,江白硯悄然擡手,嗅聞半晌,繼而將指腹貼上唇邊。

阿狸:?

阿狸:???

你小子……不會打算嘗嘗味道吧?!

是甜的。

舌尖輕點,無聲舐過被她觸碰過的皮膚,江白硯掀起長睫,恰與白狐狸四目相對。

黑眸如漩。

江白硯揚了下嘴角,弧度堪稱柔和。

救……!

熟悉的冷意卷土重來,阿狸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憑借強烈的求生本能,佯裝懵懂眨眨眼。

看不懂人心險惡,它只是一只不通人性的狐狸。

施黛轉身之前,江白硯放下手臂。

“走吧。”

她眼底映著月光:“朝有燈的方向去。”

視線從白狐身上移開,江白硯乖巧應她:“好。”

巷子裏行人稀少,施黛與江白硯並肩而行,在雪地裏留下兩串腳印。

玩雪是冬天的一大樂趣,她閑不下來,一邊饒有興致地挪動腳步,往雪上踩出花鳥蟲魚各種形狀,一邊四下張望。

紅裙少女身形纖瘦,腳步輕盈,裙擺在夜風中逶迤搖漾,如同展翅欲飛的鳥。

看清她的動作,江白硯輕哂:“好興致。”

施黛正在雪地上畫火柴人,聞聲仰頭,咧嘴笑道:“因為心情很好。”

江白硯沒嘲笑她的幼稚,探出腳尖,在火柴人邊勾出一只蝴蝶。

顯而易見有作畫功底,看得施黛喜笑顏開:“哇。”

這兒不在中央地段,巷道狹窄,兩側是百姓們居住的小樓。

樓榭年歲已久,斑駁破敗,好在花燈盈亮,處處是笑語歡聲。

白發蒼蒼的老人坐在門邊看月亮,幾家窗前飄來元宵香,五六個孩童手捧花燈,小跑著穿過巷口,惹來縷縷輕風。

施黛瞅了眼,挑起眉梢。

這些孩子手上的燈盞工藝不算出彩,是最常見的四角絹燈。

每盞燈上,皆繪有不同畫作。

有的是風流寫意山水圖,有的是黃發垂髫闔家歡,還有的畫了幾個小孩聚在一道嬉戲玩樂——

儼然是有人專門為孩子們所作的畫卷。

“這畫……”

施黛說:“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