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第2/4頁)

一人神情大變:“此子留不得……留不得!”

“還不明白嗎?”

手持符箓的陌生女子眉間緊蹙,厲聲斥道:“你活著,就是罪孽。我若是你,早已自行了斷,保大昭平安。”

“算我求你。”

又一人道急忙接話:“你朝四處看看,如今大昭處處是邪祟,所有人過得水深火熱。你活在世上,豈不是助長邪祟氣焰,與它同流合汙?”

“和他廢話幹什麽。”

手持巨斧的男人再度劈來,聲若洪鐘:“他分明沒存赴死的心思,殺了便是。”

江白硯輕易避開斧頭,出劍狠辣刁鉆,斷水刺入對方臂膀,伴隨男人粗糲的痛呼,巨斧應聲而落。

收劍回身,江白硯眉心輕跳,驀地擡眸。

不止他,院中數人亦是扭頭,面露欣喜之色。

“這氣息……”

不知是誰歡喜道:“是施大人!”

他所言不虛。

如果說方才眾人的靈氣如溪流入海,當下這股磅礴的刀意,便是海中無可匹敵的潮。

壓迫感席卷四野,恰似颶風過境,百草折伏。

聚攏在院中的人們次第退開,避讓出一條寬敞通途。

青衣男人從門外行來,長身鶴立,矜貴無雙,勾織成陣的靈氣映照他面龐,像鍍了蒼寒的霜。

施敬承。

他手中淩厲生光的長刀,儼然是渡厄。

四目相對,施敬承未如往常展露微笑,只悵然發出喟嘆,神情似憎惡,也似失望。

“白硯,你不該不懂。”

施敬承道:“你乃上古邪祟復蘇的容器,你活著,它就有機會重生。為了大昭,舍命又如何?”

江白硯面無表情,俯瞰院中百態。

若在春分前,他自是心甘情願為之赴死。

可春分當夜,他從施敬承口中親耳聽見真相,所得的溫情盡是虛假,身旁所有人,都不曾真正看得起他。

在世人眼裏,他甚至不算堂堂正正的人。

憎與怨濃烈至此,談何“為了大昭”。

面對眼前這群所謂的正道之士,江白硯從未想過拯救。

“十年前,你父親背叛大昭、投靠邪祟,已令我失望至極。”

施敬承沉聲道:“你為何要步他的老路?”

他神色悲慟,隱有怒容,聽語氣,確是義正辭嚴。

江白硯輕勾嘴角。

半月前,施敬承還正色對他說過:“你爹娘皆是心如明鏡的善人,你爹叛逃之事恐有貓膩,待我查明,給你們一個交代”。

原來是精心編造的謊話。

思忖間,腦中又是一陣劇痛,嘈雜的聲響越來越多。

“你憑什麽為他們去死?”

“這樣的世道,有何好護的?你本就不在乎他們,不是嗎?”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邪氣繚繞,距離江白硯最近的劍客見勢不妙,一劍直指他眉心。

邪祟的低喃引來陣陣疼痛,江白硯咬破舌尖,任由血氣漫延,勉強保持理智。

他不願死在這裏,也不願被邪祟侵身。

他還沒見到施黛。

江白硯年紀輕輕,已是鎮厄司中劍術超群的強者,但面對幾十名高手的圍攻,任誰都無法全身而退。

遑論有施敬承在場。

分神去抵禦一次接一次的襲擊,對於邪祟的壓制,理所當然隨之減弱。

江白硯身後,黑氣愈重愈濃,漸漸地,竟凝作樹木枝椏般的實體。

“不好!”

有術士眼瞳驟縮,駭然驚呼:“是……是邪祟!它快出體了!”

這聲嗓音落下,仿佛是對它的回應,邪氣一如紙上潑墨,猛然向四面八方溢開!

上古邪祟的力量何其強大,曾以一己之力摧山搗海。

眼下它尚未完全自由,已掀起狂風洶洶,在眾人面上割破血口。

前所未有的撕裂感充斥識海,江白硯因痛意一刹失神,雙目腥紅,終是咳出一口鮮血。

見他如此,近處幾人趁機上前,卻見邪氣穿來——

霎時間刺破他們胸腔!

輕而易舉殺了人,邪氣在半空晃蕩一下,抖落殷紅血漬。

血水似雨珠,滴在檐下之人頰邊,惹得驚呼不斷。

江白硯瀕臨失控,邪祟即將出世。

下一刻,吞天噬地的刀光乍起,所過之處,邪氣皆作齏粉。

渡厄凝作一道霜芒,淡金咒文若隱若現,斬碎大半邪潮。

施敬承冷眼覷來,殺氣大盛。

體內的邪祟不斷掙紮,四肢百骸劇痛難忍,江白硯險些握不住斷水劍。

“沒關系。”

少有地,識海中的低語格外溫柔,堪比蠱惑:“我能幫你。”

江白硯咽下血,啞聲應它:“閉嘴。”

他這輩子,既不為大昭活,也不可能為邪祟活。

——那他是為了什麽?

邪祟受到禁錮,力量有限,大多用在施敬承身上,與之纏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