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歸路向何方(2)

萬幸的是,這裏的地理位置很給面子。

平路沒多久就是山勢險峻的地貌了,攀爬起來容易疲勞,普通人走不了不多遠。

過去幾個月,在工兵排雷期間,路炎晨也會時不時來現場,對這裏了解程度大於秦明宇。所以他給了秦明宇一條差不多排幹凈的方向,算是相對安全的。不過他這路上倒也順利,沒出現危險訊號。

二十幾分鐘後,他們在山腳下,一個石碑後看到了那六個年輕人。

幾束手電光照過去。

有個女孩子眼淚先掉下來:“我們想爬上去,從山上走去找信號報警,可摔下來了。”緊接著,四個小姑娘先七嘴八舌地說著,進來時是亮著的,後來天黑大家就怕了,手機又沒信號,就只能讓三個男生爬上去找信號。

沒想到其中一個摔下來帶了另外一個,剩下一個下來也是魂飛魄散。男人受傷,黑燈瞎火的山林裏,女孩子更不敢尋出去。就原地坐著,想著,總會有人來救。

路炎晨去摸那受傷的年輕男人腿骨,斷了。另一個還好,能走。

“運氣不錯,”路炎晨收回手,將照明的電筒關上,“真碰上地|雷,就沒骨折這麽簡單了。”男人疼得深吸著氣,沒言語。

路炎晨將身上裝備都卸下來丟去石碑下,背過身,對那受傷的年輕人蹲下:“上來。”

年輕男人比路炎晨還要壯實,挺猶豫,但沒別的辦法,趴去他背上。

他直起身子,背好這個受傷最重的,對幾個警察交待,一帶一,緊跟他原路返回。多余的一步都別走。進來時還要設備輔助,出去就純粹靠他留下的記號和記憶力。

月光透過枝葉縫隙,照在路上。

路炎晨關掉了手電筒,那些警察也關了,免得影響路炎晨的視野。有自然光,對他來說認記號找歸路並不難。十分鐘過去,他氣都沒多喘一下,背上那個始終悶不吭聲的大男人難為情地,小聲問了句:“同志,你還行嗎?”開口前措辭許久,不曉得怎麽稱呼路炎晨,最後就和電視裏一樣土裏土氣地叫了同志。

路炎晨應了:“你堅持住,快到了。”

“對不起啊。麻煩你們了。”

漫長的寂靜後,那男人以為路炎晨不會說話了。

他低低地來了句:“這些基層警察不容易,出去和你朋友解釋解釋,這是雷|區,警察也解決不了。必須等我們這些懂的人來,不是不想救你們。”

那年輕人沒想過是如此一句答復,悶了半晌也沒吱聲。

最多還有十分鐘。

萬籟俱寂,山林都沉睡。

突然,“轟——”一聲巨響,是爆炸聲。尖叫從身後炸開。

路炎晨胸口一緊。

活生生的現場爆炸。

樹葉如同炸彈的碎片般,簌簌落到臉上。被救援的年輕女孩再次哭起來,幾個警察也交互眼色,低聲安撫。路炎晨邁出大步,往出趕:“你們跟上,跟緊我。”

一定是秦明宇那裏,他必須盡快過去。

可背上、身後還跟著一群人,要先把他們帶出去。

手心上,黏膩的都是汗。冷風嗖著,脖頸也都是冷汗。

腳步很快,時間卻慢得磨人。

他背著人走了幾個世紀那麽久,離了林子,遠見著鐵絲拉網時,大跨步跑起來。到距離鐵絲網十米的安全地帶將背著的大小夥子往地上一擱。抄了先前進林子前攤在地上的備用工具,耽擱不及一秒,沖入夜幕。

秦明宇留的記號他看得懂,見到遠近人影時,路炎晨反射性地說:“都別動。”

事實是,不用他說,這些人也一個都不敢動。

“老秦?”路炎晨自褲兜往出摸手電,打光,四處去找。

“……這,”秦明宇趴在地上,顯然,是他觸雷了,“這這是延遲,是彈片。那邊那個,還戴著帽子的,他踩雷了。”秦明宇蹙眉,彈片不止一處,有在腹部的,不知是哪裏中招,劇痛難忍——

剛他以為自己清了一個雷,沒想到延遲,爆炸突發,這些警察想救他,反倒中了招。

路炎晨將手電放在一旁,將秦明宇丟下來的探雷器拿來掃了一圈後,匍匐到那個警察腳下,看清了起爆點:“保持住,這東西太靈敏,反步兵的。”

絆發式的,他將小剪刀挨近,剪線。

“啪”地一聲輕響,斷了。

換了軍刀,一點點去除偽裝物,撥開泥沙。動作很輕,輕得只能聽到挖土的沙沙聲。

……拆除引信。

幸好,踩這個東西的是個訓練有素的警察。

也幸好,不是壓感雷,那個就基本沒機會了,觸到就炸。

路炎晨將那人腿一推,那人反射性僵了下,還以為炸了。

反應過來,馬上抽回自己的腿。

路炎晨繼續把那家夥從土裏刨出來,迅速拆解,將火藥用軍刀背磕出來。才丟去一旁,等著明天別人再來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