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歸路向何方(3)

他人到昆明,和工作組匯合。

拿到名單,四個中國籍,二十四個華僑。

算是小範圍撤僑,工作人員都坐在第一個小面包車上,第二輛跟著便衣,後頭帶了輛空著的大巴車。隊伍越精簡,越安全。

路炎晨人到昆明時,基地派來的另一個同事也剛到,見著路炎晨就笑:“和你說,你帶的那批學員走時候可想你了,都問我還有沒有機會見。給你,都是接我的人讓我轉給你的。”同事從黑挎包裏撈出來一疊卡片,都是先前帶了一個多月的學員給的。

“聽說你老婆快生了?頭讓我和你換崗。”

“差不多就下星期。”

“正好,接人回來,你也該回去交差了。”

差不多,路炎晨也想著就這麽兩三天了。

那同事也是被欽點過來的,才剛從南半球回來,在北京出了海關,提行李時接的任務。拿了機票直奔國內登記口,來了昆明……倆人上車時,他還在和路炎晨一個勁打趣說自己沒洗澡,也不知道臭不臭,就算外衣不臭,內褲憋了兩班飛機的也肯定不能聞了——

說著,人上了車,瞧見兩個挺年輕的姑娘聽得嗤嗤直笑,這才反應過來這趟不是基地裏的大老爺們聚在一起,是外交口的人,還有隨隊醫生,目下一掃,車裏全是女的。

還在說內褲問題的大男人立馬就閉嘴了。

車開了一小時,互相熟悉起來。

“我撤僑都第三次了,還是第一次給配排爆專家呢。”其中一個年輕姑娘感慨。

路炎晨同事是個話嘮,緊著接話:“這不怕萬一嘛。那野雷太多,真遇到了也不能指望別國人來救你,還是帶著自己人方便。別怕,別怕,我和路教官就是兩個備胎,和趙醫生一樣,就是給你們圖個安心。”

姑娘們笑著,遞礦泉水給他倆。

一瓶水被遞到路炎晨這裏。

他正低頭翻看短信,看到歸曉回了這麽一條:那是你和我睡得少,沒見過其它顏色,等回來都試給你看,大色狼:P***

一張化驗單放在桌上。

許曜掃了眼:“TSH還是太高,都過600了,不過讓你現在去看什麽都沒用,”他低頭在病歷本上唰唰寫著,“T3,T4都正常,估計你生完孩子甲減就自己好了。做完月子做個測試,給寶寶也做一個。”

歸曉哦了聲。

“你老公還沒回來呢?”

“沒啊。”歸曉撐著下巴,可憐兮兮看許曜。

許曜將眼睛摘下來,笑了:“你家就一個小孩,我也不放心。給你開個住院單,下午就住進來吧,該生了。”

“那我家那小孩怎麽辦?”

“我給我老婆去個電話,讓她先把小孩接我家幾天。”

許曜下午排了三個剖腹產,看時間差不多有時間去吃個午飯。他開了住院單,歸曉回家將早備好的待產包拿上,把秦小楠交給許曜老婆,下午就進了醫院。

產房裏,還有個女的,年紀輕,二十歲剛出頭。

歸曉住到晚上,臨睡著也沒見她老公,挺奇怪的,沒敢直接問。那女人早看歸曉自己辦住院手續,也奇怪呢,倒是先問了。結果是大家都一樣,都在國防口。

一個搞排爆,一個搞信息工程。

結果兩位軍屬神秘兮兮地將門一鎖,聊起了八卦,她給人家講反恐講排爆,人家給她講信息防線講安全網。那準媽媽比歸曉稍微好點兒,能隔兩三個月見一回老公,還和歸曉說估摸過兩天人就出差回來了,到時候介紹給歸曉認識。這一說就到半夜,護士來催兩次,才算將兩人攆上床去睡。

白色簾布拉上。

歸曉躺在陌生病床上,反倒愈發清醒。

她頭枕著手臂,沒事幹,就在網上搜順產技巧,重新溫習一遍。剖腹產倒不怕,反正有許曜呢,這個醫院婦產科第一把刀非他莫屬。她輕吸氣,又緩緩吐出,演練得正得心應手,布簾“唰”地被拽開。

?是許曜。

“你爸來找你了,快,跟我出來。”許曜還穿著白大褂,低聲說。

我爸?歸曉心沉下去,穿拖鞋時已經想了上百個不好的理由,追著許曜出去,走廊外,十幾步遠就是父親,見著她先看看那個肚子,默了一下說:“做好準備,明早和我飛昆明,路炎晨那邊出事了,”話音落了,再去看許曜,“情況允許嗎?”

許曜很是冷靜:“我請假跟著去,沒問題。”

父親簡述,小範圍撤僑任務,突然遇襲。意料外狀況,統共傷了三個,兩重傷,路炎晨是其中之一。人現在在昆明——

歸曉血都涼了,嘴張了數次,聲沒出,眼淚啪嗒啪嗒成串往下掉……

這一晚許曜在病房陪她,想讓她睡,但沒成功。

最早一班是東方航空,七點五十五分。

天沒亮他們離開醫院,冬日晨風刺骨,刮得她臉頰和眼角疼,許曜替她把圍巾繞上臉:“說不定你到地方,人就醒了。別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