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看你像個坡障

即使睡眠時間再短,第二天早上六點還是要爬起來跑步。

也許是這段時間過於頻繁地搜索徐槐的名字,手機給杞無憂推送了一條新鮮出爐的采訪視頻──

“徐槐:帶著遺憾與榮光,去人生的新賽道”

視頻裏,記者問徐槐:“這麽早退役會有遺憾嗎?”

徐槐這樣回答道:“遺憾?當然會有,可是人總要學會接受遺憾。”他揚起唇角,笑中含有幾分說不清的意味,大概是釋然,“我知道這條路只能走到這裏了,到了說再見的時候,雖然很舍不得,但,還是要說再見。就讓我帶著遺憾繼續去人生的新賽道吧。”

記者大概以為徐槐會說沒有遺憾了,畢竟他的退役聲明那樣簡單,只有短短兩句話,好像沒什麽留戀,畢竟他在最後一場比賽中完美發揮,留下的依然是高光。所以她完全沒料到,徐槐會如此坦然地講出自己有遺憾。

記者停滯片刻,才緩緩道:“遺憾常有,榮光卻很難得,所有人都不會忘記你走下賽場的那一刻帶著滿身光芒。”

徐槐也會覺得遺憾啊,杞無憂沒來由地有些難過。

那樣的人,應該永遠灑脫,永遠恣意,不該有遺憾的。

一整個上午,杞無憂都沒有在訓練場裏看到肖一洋的身影。

據金順澤說,他昨晚給徐槐過生日喝酒喝大發了,最後還是被徐槐送回來的,回來以後強行拉金順澤過去,流著眼淚跟他追憶往昔。

流著眼淚???

杞無憂想象不出流眼淚的肖一洋是什麽樣子,那畫面應該,挺震撼的。

完成了上午的體能訓練,杞無憂準備去餐廳吃午飯,路上剛巧跟肖一洋撞了個正著。

“無憂,過來過來,我正想找你呢。”肖一洋手裏提著一個長長的雪板包,朝不遠處的杞無憂招手。

他睡了一上午,酒勁兒看樣子已經過去了,一身黑衣站得板正,胡子也刮了,精神抖擻的。

杞無憂走過去問:“肖教練,怎麽了?”

“喏,徐槐送你的。”肖一洋把手裏的黑色雪板包遞給他。

杞無憂眉頭微微一皺,有些難以置信:“……送我的?”難道……他還記得我嗎?

他以為徐槐已經把他忘了,上次見面時看他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陌生人。

肖一洋:“對啊,昨晚他們幾個都來要合影,就你沒來。”

那幾個小隊員去找跟徐槐合影的時候,肖一洋當時就在旁邊,還納悶地問了句杞無憂怎麽沒來。既然他想轉項練大跳台,現在大跳台的神就在這兒,不應該趁機近距離接觸一下嗎?

喬巍然回答:“我估計他可能是有點社恐,這裏人太多了。其實他也挺喜歡Ryan的。”

徐槐聽到了這句話。

後來和肖一洋吃飯時,肖一洋又跟他聊起這批小隊員,自然也提到了杞無憂。

“無憂這小孩兒也不是社恐,就是話比較少吧,大部分時候挺省心,偶爾有點煩人。”尤其是找他說要轉項的時候。

杞無憂不會死纏爛打,被拒絕後也沒有表現得多失落,照常進行平大專項訓練,但會在別人都休息的時候跑到單板公園飛台子。

肖一洋問他的時候,他的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我沒有加練,就是喜歡大跳台,隨便玩一玩也不可以嗎?”

還能怎麽說,人家隨便玩玩,又沒理由攔著,肖一洋徹底拿他沒轍。

“不是社恐,還挺喜歡我的,那為什麽上次一看到我就跑啊……”徐槐百思不得其解,“我總不至於嚇到他吧?”

他思考了一下,拿出一支簽字用的金屬筆,在雪板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隨口開了句玩笑:“真嚇到的話,賠個禮好了。”

這是他比賽時帶的備用雪板,有時沒用到的話就會隨機送給現場的雪友。

原來是這樣。

聽肖一洋簡略講完,杞無憂大概也了解了,徐槐並沒有認出他來。

“我還沒問你呢,那天見到徐槐為什麽掉頭就跑啊?”

“我、我……”杞無憂站在原地,“我”了半天也沒有下文。

他平時雖然話少,但從來都是有問有答,從容不迫的,很少出現這種卡殼的情況。

肖一洋奇道:“見到偶像了害羞?”

“……不是。”

肖一洋拉開雪板包,率先露出來的是板面上的金色簽名。杞無憂看到徐槐簽的是英文名。

“怎麽沒簽中文名?”他脫口而出。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傻話。

肖一洋果然失笑:“他什麽時候簽過中文名啊?比賽的時候一直都是Ryan Xu,肯定簽英文名,大家也更熟悉這個吧,不過以後嘛……不好說。”以後在中國當教練,大家應該會更熟悉徐槐這個名字。

“嗯。”杞無憂點了點頭。

他對肖一洋意味深長的後半句話一無所知,也沒有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