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怎麽突然這麽乖

沸雪北京站結束之後,單板滑雪集訓隊員分成兩批,一部分技術水平相對較高的老隊員前往世界各地參加國際比賽,余下剛轉項不滿一年的新隊員繼續在北京訓練,月底再分批前往崇禮、長白山等地,每換一次場地就要淘汰掉一批人。

今天風力不大,雪場也沒有起霧,非常適合滑雪。冬日的陽光傾瀉在一望無垠的高級道上,帶來微弱暖意,同時也明亮得有些刺眼。

“唰──”

一個。

“唰──”

又一個。

身穿統一的黑色滑雪隊服、左胸前繡有國旗的小隊員們沿著陡峭的高級道魚貫而下。

個頭相差無幾,雪服、頭盔、雪鏡、護臉全副武裝,從遠處看辨不清男女。腳踩在單板上,身體傾斜,單手拂過雪,重心壓得很低,板刃幾乎與雪面垂直,在雪上刻出深深的S形痕跡,他們途徑的雪道兩邊濺起飛揚的雪塵。

肖一洋就橫著雪板站在雪道邊緣盯著,把眼前的雪鏡扒拉開,一邊依次按下計時器,一邊拿著對講機道:“重心壓低,低,再壓低,哎對。”

語氣陡然加重:“嶽威你怎麽回事兒?讓你壓你是不是聽不見我說話?”

“核心發力核心發力,不然轉彎肯定要摔,這麽基礎的東西還要我教嗎?要不再去初級道練練?”

中途有隊員摔倒,板刃側翻,肖一洋又舉起對講機:“沒事兒吧?”

摔倒的隊員兩手撐在身後,猛一發力,利落地站起身來。

對講機裏傳來一道微微氣喘的女聲:“沒事兒”。

原來是個女孩兒。

她拍打兩下身上的雪,繼續向山下滑去。

板刃與雪道摩擦的聲音復而響起,又從山頂滑下來一個人。

和那些小孩相比,這人的水平顯然要高出很多。只不過他滑得過於隨心所欲了,速度並不快,手也沒有拂雪,只是沿著S型軌跡下壓著身體滑行,且有意控制著雪速,在險峻的坡道上愣是滑出了一種閑庭信步的感覺。

男人滑到肖一洋身邊,前刃忽然重重地刹住,一瞬間將板刃立到極高,故意呲出一道高高的雪墻,白色的雪塵飛揚,濺到了肖一洋身上。

還好肖一洋及時往後撤了一步,他擡手把面前的雪揮開,笑罵:“是不是欠?”

來人摘下雪鏡,露出一雙帶著閑散笑意的藍色眼睛。

他往山下那群隊員的方向望了眼:“我看你對女生也這麽兇呀。”

“當教練又不能搞區別對待,一起訓練的所有隊員在我這裏都沒有性別。”肖一洋振振有詞,“你覺得女生們都比男生弱嗎?我跟你說,這些同一批入隊的,出挑的大部分都是女隊員。”

徐槐眯著眼,若有所思地點頭:“受教了。”

外籍教練的聘任手續十分繁瑣,現在是十二月上旬,正式的文件要在月底才能下來,到時候他應該會隨隊去崇禮。他這些天從書店和網上買來許多體育訓練相關的書籍,密密麻麻做了好幾本筆記,有很多收獲。做運動員時他只需要考慮如何提高成績,而當教練則要考慮更多。

“可是真的有點兇啊,這樣隊員們不會有心理壓力嗎?”徐槐不解地發問,“為什麽不采取鼓勵式教學呢?”他以前對待師弟師妹采取的一直是這樣的指導方式,快樂教學法。

“那你就繼續按照你的方法教唄,”肖一洋知道徐槐並不認同他的訓練方式,“如果誰都像Sven那樣有悟性,你說什麽他就聽什麽,那我肯定也哄著教好吧,誰樂意整天吼啊,多費嗓子。而且有的小孩兒他就是不按你教的來,你指東他往西,也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怎麽的……反正我不是你那種性格,沒這個耐心哄人。”

跨界跨項過來的運動員雪齡都很短,才剛上雪兩個月,談不上悟性不悟性的,跟徐槐那幾位滑了十多年雪的師弟師妹們更沒有任何可比性。

差距如同鴻溝顯而易見,要怎麽才能做到松弛快樂、沒有任何顧慮地滑雪呢?徐槐應該對這些沒有過深切體會,所以才沒辦法理解。如果能引進更加系統科學的訓練體系,也許會好一些吧。

肖一洋想到這裏有些無奈,話音一轉:“不過很快他們就不用再被我兇了。”

平行大回轉項目也聘請了外籍教練,程序還沒有走完,預計明年一月底才能過來。等教練團隊都到位,肖一洋就不再兼任這一隊的技術教練了。

下午的陽光不算熱烈,但紫外線的照射卻避無可避。

“注意防曬啊老肖,”徐槐望向肖一洋被曬得有些發紅的臉,手指虛點了下他的鼻梁,“你都有雪鏡臉了。”

“一邊兒去,我早就有!你們男同都這麽隨便摸人臉啊?怕不是暗戀我吧。”

徐槐無辜攤手:“……我沒摸。”

他不明白,肖一洋一個鋼鐵直男,怎麽老喜歡跟他這個真男同開男同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