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3/4頁)

今日在魏漁那裏經他點撥,又向他請教了大半個白天,沈遙淩心中總算有了個大概的輪廓。

她一邊在腦海中慢慢想著,一邊提筆畫著圈圈梳理。

最使她憂心掛記的,就是再過不久即將到來的、無可避免的天災。

她選擇進堪輿館也正是為此。

洪澇、大旱、酷暑、寒潮,都與天文地理有關,她只有學習相關的知識,才有法子應對。

但是僅僅這樣,還遠遠不夠。

目前堪輿館的學子受到諸多限制,並沒有人重視這個行當,他們學的東西到時候很可能發揮不了多少作用,這是其一;想要抵禦天災,也並不是學一些技術,便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麽簡單,這是其二。

最根本的,還是要有銀子。

上一世時,沈遙淩身為寧王妃,雖身無官職不能插手朝廷之事,但看了不少也聽了不少。

朝中並不乏救國之士,但種種變革舉措接連不斷地頒布下去,直到沈遙淩重生前夕,仍未見什麽起色。

其實在沈遙淩看來,朝廷最大的問題是國庫虧空、無力應對突如其來的劇變,最終養疥成瘡,循環往復惡積禍盈。

上一世,陛下為了調撥銀錢,向最富裕的泉州、燕州下旨征重稅,結果這二州表面應承,私下裏卻已生違逆之心。

陛下向二州單獨征一百萬石糧食,分攤到每一戶後,換算出來是一兩銀子,以這二州連年的營收而言,雖是重稅,但也並非是苛政。

結果泉州燕州接旨後,私下裏假造戶冊,將戶頭砍去一大半再均攤,然後拿著聖旨向每一戶征納三兩白銀。

百姓被剝奪得兩手空空,不少壯勞力為了減免糧食稅而去從工役,當時大寒大旱之下,整個大偃適宜耕種的土地本就只剩下一成,泉州、燕州二州在這一成裏又占去十之五六,結果百姓反倒為了交稅逃出莊稼地,讓這僅余下的良田也荒廢擱置。

東窗事發之時,從泉州、燕州的刺史名下查封出的糧倉,何止百萬石!在北方時有百姓餓死的當下,他們的糧倉中甚至還有陳年舊谷,乃是前些年囤積下來、還尚未來得及高價倒賣完。

沈遙淩仔細想過了。

查處貪官汙吏,有禦史台、都察院,而抗禦外寇,有寧澹和諸位將士,這些她都完全幫不上忙,不因她的重生而橫生枝節就已經是好事。

上一世她也曾渴切地想要去做點什麽,比如治病救人,卻被整個大偃的醫館聯手驅趕。

到了這一輩子,她已不認為靠行醫能夠救世。

一副藥只能救一個人,對鋪天蓋地的天災而言,無異於杯水車薪。

她想做更多的事,不僅僅是救災、防災,甚至是,為大偃解決銀糧之患。

這聽起來像癡心妄想。

但細細一想,並非完全不可為。

上輩子她父親當了三十多年的戶部侍郎,如無意外,這一世也不會有什麽改變。父親對於大偃的財政了然於胸,定然可以指點她,她天然有這個優勢。

問題只出在去哪裏掙這些白銀。

沈遙淩看的仍是泉州燕州。

她思忖,僅這二州的刺史就能趁著朝局混亂貪下百萬石糧食,它們平時的富庶簡直難以想象。

沈遙淩上輩子分析過這二州,燕州離東邊群島小國最近,一直有對外通商,財富積攢多年。

而泉州原本常年苦於濕熱,百姓除了種糧也沒有別的財路,是陛下在此設立市舶司後,才繁盛起來的。它水域暗礁少有季風之便,兼具內航與外航之利,又不受廣南府管轄,抽稅甚少,只花了三十年便遍地黃金。

說到底,都是掙外邦的銀子。大偃只有這二州允許普通商人對外流通,而這二州僅僅依靠通商,幾乎把整個東海所有小國的白銀都吸納光了。

沈遙淩筆杆倒轉過來,在紙上輕敲。

她想掙這種錢。

東海有二州牢牢把控,看現在的情形,陛下大約正與他們鬥智鬥勇,沈遙淩無意去摻和,北境劍拔弩張,她的目光落在——

沈遙淩看向輿圖的西北角。

這裏是西北遊牧民族與大偃民族的交匯之地,遷徙頻繁,城郭諸國的數量繁多,比起東南群島小國不遑多讓。

而且,西域與大偃一直有來往,有幾個臨近小國甚至與大偃關系密切,曾經大偃還借兵助其鎮壓內亂,此後它們與大偃一直保持朝貢關系。

只不過山高路遠,還被漫天沙塵阻隔,雙方的交流既不頻繁,也不容易,一直以來,大偃平穩安定,比起這些小國如同高山俯瞰螞蟻,也沒有人想過要與這些渺小的國家通商。

但偏偏也就是這些高山和,使西域諸國免於大寒潮的侵襲,他們的糧田土地也沒有受到損害。

如果能通過商路讓西域的糧食和黃金流向大偃,定能在大偃在應付天災時扶危持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