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榆後半程都沒有再做任何其他的事情。

只含著那一塊杏肉蜜餞,頭扭向左側窗外,吃了一路也沒吃完。

謝玉弓全程把頭扭向右側窗外,時不時弄出一些奇怪的聲音,偶爾也掙紮幾下,證明自己還“瘋著”。

實際上謝玉弓真的快瘋了。

他有種一路上都被誰給吮血吸髓的錯覺。

等到了工部尚書的府邸時,謝玉弓的精氣神都快被白榆吸光了。

白榆這才“大發慈悲”地在下車之前,把那一塊吮得沒有什麽滋味的杏肉,咀嚼之後咽進去了。

今日的尚書府很是熱鬧。

白榆的馬車停在門口的這一會兒工夫,門房那邊就收了兩位官員送來的賀生辰禮。

都是大大方方展示出來的,不是什麽能和“貪汙受賄”掛上邊的東西。

一個派人送了一盆蘭花,一個派人送了街面上隨便就能買到的文房四寶。

白榆當然不會認為,這些人明面上送了花兒和筆墨紙硯的,私下裏就真的用這玩意賀工部尚書的生辰。

但是這不是她今天關注的點和來的目的。

她今天是要踩碎女主角白玨的“小白花保護色”,揭露當初尚書府如何落井下石,在謝玉弓被皇帝斥責之際,將嫡親女兒的婚事換成了一個大齡庶女的惡行。

白榆今天要把她自己洗成一個清純無辜,被權勢和家中長輩逼迫擺布,又毅然決然挺身保護心愛情郎的癡情小白花。

白榆帶著謝玉弓進門的時候,果不其然只有兩個門房過來迎了迎,府內掌事的老管家長得好像黃鼠狼的近親。

賊眉鼠眼的他朝這邊看了一眼,並沒有過來拜見的意思,繼續張羅著迎來送往。

白榆抓著謝玉弓的手腕刻意用了一些力度,甚至微微帶著顫抖。

她要讓謝玉弓好好地看看她有多可憐,隨隨便便一個下人都能羞辱她。

謝玉弓感知到了力度,垂頭看了白榆一眼。

謝玉弓到現在依舊是被捆著的,但為了照顧他皇子的臉面,好歹他被捆著的手上搭了件衣物,蓋住了繩子。

而白榆抓著他的手腕,正是在這衣物之下。

白榆在衣物之下悄悄用力,只有謝玉弓一個人知道。

這種分明在大庭廣眾,卻在衣物的遮蓋之下的拉扯,莫名給人一種隱秘又危險的過度親密感。

謝玉弓有些不適地掙紮了一下,但是他一動,白榆攥得更緊了。

甚至還轉過頭用有些慌亂的視線看了一眼謝玉弓。

仿佛他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是自己所有勇氣的來源。

謝玉弓扭開頭,嘴唇微抿,手腕上被扣緊的地方,漸漸潮濕。

兩個人帶著幾個婢女和侍從悄無聲息地往裏走,路上遇見的下人也都會見禮,但是態度都不怎麽恭敬而且非常敷衍。

堂堂九皇子和九皇子妃,被尚書府內所有人忽視了個徹底。

白榆心裏都要樂開了花,這群人由內而外的鄙夷,可比演員表演出來的鄙夷要真實多了。

白榆抓著謝玉弓的手腕越來越緊。

故作堅強的顫抖也隨著碰到的人越來越多,越發無法控制。

白榆如此這般“忍辱負重”,謝玉弓都忍不住皺了眉。

工部尚書府的人未免太過猖狂。

而其實尚書府裏面當家作主的大夫人,乃是尚書老爺書香門第出身的大家閨秀。

禦下按理說絕不至如此松散無度,一個個連禮儀都不顧。

主要是白榆這個角色原身,出身十分不光彩甚至是為人所不齒。

白榆的生身母親原本是這尚書夫人身邊的陪嫁丫鬟,古代女子的陪嫁丫鬟基本上就是為夫君準備的妾室。

或早或晚都會是尚書老爺的人。

只不過白榆的生身母親當初鬼迷心竅,在自家的夫人害喜的時候,趁著工部尚書醉酒渾噩的時候,鉆了空子爬了床。

不知道在哪裏找來的一個民間的藥方,說是服了藥再行房的話,就能懷一個男胎。

當時工部尚書還只是一個侍郎,成婚之前身邊幹幹凈凈的,身邊連個通房都沒有。若是能夠在正經的夫人前面懷上一個男胎,生下來之後必定會受到重視。

反正原身的母親鼠目寸光幹了一些個破爛事,然後也沒有懷上男胎。

雖然用了手段先夫人一步生出來,卻也只生了白榆這一個“賠錢丫頭”,從此傷了身子無法再生育。

又因此把工部尚書名正言順的夫人給得罪了個透徹。

而這府內裏裏外外,全部都是這位尚書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人,能對白榆客氣恭敬就怪了。

而且前段時間,這一對母女沉寂多年再次作妖,用卑鄙手段頂替了府內嫡親小姐的姻緣,更是引得這些奴仆們和主子同仇敵愾。

恨不得把這一對母女給分吃了。

沒來啐上一口都是他們現在忙著沒工夫,而且白榆好歹是跟九皇子一起回來的,這些人好歹顧忌著這個“失心瘋”的九皇子,才不恭不敬的行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