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女官7(第2/3頁)

婁平看到那炭盆,神色若有所思,他跟著引領內官走到內室,在一面屏風外跪了下來。

“草、草民拜見陛下……”

他俯身跪拜,額頭貼著冰冷的地磚,不敢擡頭。

裏面一片寂靜,片刻後,一道極為年輕的女聲說:“婁大夫是嗎?你的家人皆無恙,朕已經命人安置好了,稍後你便能與他們團聚。”

婁平連忙道:“多、多謝陛下……”

“過來,給朕診脈。”

“……”

婁平猶豫了一番,他早在從醫之時就已經立誓,不會為任何權貴診治,自然也包括皇帝,那位謝大人是強逼他違背誓言,想來這個皇帝也……

強權之下,什麽誓言都顯得可笑,只要他想活命,就沒有抵抗的資格。

婁平心底苦笑。

女帝見他遲遲未動,嗓音帶了幾分笑意,“怎麽,婁大夫堅守‘不為官員診治’的規矩,連親自下毒所害的人,也不肯救治麽?”

婁平聞言大驚,猛地擡頭,“什麽!難道說……”

陛下是他親自下毒害的人?

謝大人逼他下毒,害的是皇帝?!

這一句話,就駭得婁平魂飛到九霄雲外,呆呆地跪坐在地上,忘了反應。

女帝不再說話,一側的鄧漪適當替陛下出聲道:“下毒弑君,可是抄家滅族之罪,陛下仁善,念及你是受人脅迫不予追究,但解鈴還須系鈴人,還請婁大夫為陛下解毒。”

婁平這才道:“這是草民應該的。”

鄧漪示意他起身,帶著他繞過屏風,她擡手卷起紗簾,露出榻上裹著狐裘安靜坐著的女帝,婁平無意間瞥到了一眼,心裏暗道:這位九五之尊原來這麽年輕,看起來竟與他女兒一般大。

都是一樣的青春年華。

一想到自己的親生女兒,他不禁動了惻隱之心,也感到了稍許愧疚。

他擡起手來,鄧漪卷起女帝的衣袖,露出一截手腕來。

片刻後。

婁平說:“症狀比草民想象的要輕,毒雖進肺腑,卻不致命,草民這就寫點方子,陛下只要一日按時服用三次,最多半個月就會痊愈。”

“不致命?”

“是。”婁平垂頭說:“那個大人逼草民下毒時,要求症狀厲害,卻不害性命。”

可是方才在那破院子裏,謝安韞卻口口聲聲說她會被毒死。

嚇唬她的?

姜青姝還真信了,謝安韞倒算有自知之明,篤定這麽說她會信,他若說自己不想害她,那毒沒有後遺症,她反而還會以為他是在騙她。

她一時無言。

婁平又細細把了脈,說:“此外,陛下平素操勞又缺乏鍛煉體魄,需要悉心調養。”

“好。”

姜青姝淡淡道:“勞煩婁大夫了,這幾日朕會派人保護你和你的家人,不必擔心起居與安全,待朕痊愈,另有賞賜。”

婁平一驚,從女帝的話中聽出來了控制與軟禁的意思,心底苦笑,果然他一時半會還是回不去從前的平靜生活。

但這畢竟是皇帝。

婁平心裏也明白,只是嘆息。

姜青姝如何看不出此人的心思,同時,她也看到此人的特質上寫著罕見的“妙手回春”tag,自然不會就這麽輕易放過。

笑話,看到好數值不用,她傻嗎?

鄧漪揮手,讓人拿了紙筆來,讓婁平跪坐在地上寫方子,姜青姝待他快寫好時,略一沉吟,又緩緩道:“婁大夫一共下過兩次毒,是麽。”

“是。”

“第一次下毒,是墮胎藥。”

“……是。”

婁平握著筆的手開始抖,頭越垂越低,沒想到女帝全都知道,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那一次險些害死朕的皇嗣,還好朕及時發現,自己將那碗藥喝了,卻險些耽擱了殿試。”

婁平:“……”

婁平反應了一會,才想起來女帝是無須懷孕的,但“謀害皇嗣”這事,聽起來也極為駭人聽聞。

姜青姝緩緩開口:“這一次下毒朕不計較,婁大夫若能讓朕痊愈,也算扯平,只是朕中毒兩次,其間也耽擱不少朝政國事,朕即便為平民,依本朝律法,婁大夫也須受責。”

女帝說罷,稍稍靜了靜,偏首看向一側的鄧漪。

鄧漪朗聲道:“按大昭律,凡謀害性命者,不管受害者是否死亡,首犯皆須淩遲,財產斷付死者之家,其妻子等雖不知情,罰流二千裏。從犯加功者斬首,但其財產、家口不罰;不加功者,首犯減輕一等,斬首且流放親族。”

——這幾日,鄧漪被女帝特許讀書,但她最先讀的書不是四書五經,而是大昭律法,女帝方才有意看了她一眼,也有考校之意。

婁平聽聞鄧漪的話,驚駭異常,猛地放下手中的筆擡首:“陛下……”

一側宮人叱道:“放肆!不許直視聖顏!”

婁平又再次垂首,身子卻抖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