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尾生抱柱3(第2/3頁)

大家就都盯著陛下的枕邊了。

姜青姝偏首,看了看窗外的婆娑樹影,“樹欲靜而風不止,有人甘為棋子,爭著要進朕的後宮,有人心有大志卻畢生難求。”

就連她的皇姊長寧,與駙馬感情並不好,也有許多身不由己。

她已經這天下最幸運的女子了。

秋月聽女帝這樣說,心思不由得飄忽了一下,一想起懷孕的君後,就不由得聯想起幾個月前的那一夜。

那一夜,秋月至今回想起來,都覺得可怕且荒唐。

當時是鄭太妃壽宴。

陛下親自為太妃賀壽,且恩準太妃家人及命婦等入宮慶賀,殿中十分熱鬧,只是暴雨來得突然,她就和其他內官一道守候在殿外。

誰知薛將軍突然就率人包圍了的晏英殿,並將裏面幾個衣衫不整的男歌伎直接拖了出來,一刀直接斬於殿前,暴雨沖刷著殷紅的鮮血,觸目驚心。

當時很多不明情況的宮人當即就嚇得腿軟了。

然而殺戮還沒有停息。

晏英殿外,哭喊聲不絕,卻被雷鳴暴雨所掩蓋,不為人知。

那一日值守的宮人又被君後下令杖斃,盤查結束後,秋月才被允許單獨進殿,進去之時,被守在殿外薛將軍提醒了一句:“不可泄露半分,違者格殺勿論。”

不明情況的人,譬如鄭太妃和當日赴宴的其他人,皆以搜尋刺客之名遭到了嚴格盤查,薛將軍我行我素,素來不給世家面子,口風也極嚴,不給人絲毫窺探的機會。

只有秋月看到了床榻上昏迷的女帝,瞬間心驚肉跳,險些沒站穩。

小皇帝臉色慘白,衣衫不整,整個人發著高熱。

君後當時還算清醒,只是臉色亦不對,閉目道:“把陛下扶回紫宸殿,秘密召太醫過去。”

陛下回去之後,一直沒醒來。

連彤史女官都弄不清發生了什麽,派人過來詢問女帝是否臨幸君後,秋月沒辦法喚醒陛下,且當時薛將軍臉色難看,奉命封鎖紫宸殿,任何人不得入殿。

女帝“臨幸”君後,其實彤史記載過幾回,但秋月知道是假的,只有那一回,是真的。

但事情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秋月只知道,被當庭殺的男歌伎們,本是滎陽鄭氏一族的丹陽郡君為賀太妃生辰宴,而從民間招募請入後宮的,且因女帝幼時曾在那位太妃膝下養過幾年,女帝也親自赴宴為太妃賀壽。

且不知怎麽的,君後也被卷進去了。

再深挖那歌伎的背景和進宮流程,背後甚至不止鄭氏參與,更像是女帝淪為了他們博弈的工具,其中細節令人不敢深想。

最後是趙家贏了。

因為龍種“陰差陽錯”成了趙家的。

女帝昏迷幾日還沒醒來,秋月放心不下,暗中打聽,只知道那藥極為烈性,能令懷孕的幾率大大上漲,但如果服用過量,甚至能摧毀人的神智。

那些人不在乎龍體,只在乎一次能不能得手,所用劑量實在是太多了,遠遠超出了她能承受的程度。

昏迷幾日後,陛下蘇醒。

她剛醒來時,精神虛弱萎靡,靠在榻上一動不動,秋月照顧著她,與她說話,也不曾得到什麽回應。

秋月甚至都開始擔心,陛下莫不是當真被那藥弄得神志不清了?這倒是更合了那些專權跋扈的權臣的意,畢竟癡傻的皇帝,才最好操控。

只有太醫說脈象正常。

秋月不信。

她認為太醫是受人指使,刻意忽略陛下的病。

好在沒過多久,因女帝蘇醒,朝參重新舉行,陛下某一日下朝之後,精神好像突然恢復了,開始主動與周圍的宮人交談。

她出乎意料地平靜,主動詢問了許多事,唯獨不曾提那一夜,平靜得讓秋月懷疑她是不是忘了那一夜。

且行事穩重許多,不再在薛兆跟前大吵大鬧,實在奇怪,秋月便想:也許是遭人算計一回之後,陛下痛定思痛,一夜之間成長了。

眼前,女帝平靜地問:“秋月,你覺得朕若此事昭告天下,他們會善罷甘休嗎?”

秋月思索著答:“選秀之事或許能暫時擱置,但是……”

但是,不會。

他們只會更著急罷了。

人急瘋了的情況下,也說不定又要做出什麽來。

姜青姝繼續批閱奏折,一直到三更時分,風雨都停了,外面一片風平浪靜。她擱下筆,擡首道:“傳沈雎。”

皇帝有詔令,一般是傳中書舍人,或是傳檢校中書令的張大人商議,但現在已經很晚了,這個時候姜青姝傳平時伴駕的翰林,雖然不完全合規,但也沒人能說什麽。

沈雎第一次晚上被女帝召見,跪在地上拿著紙筆,奮筆疾書。

姜青姝雙眸微闔,嗓音不疾不緩。

“……君後虔恭中饋,內興宗室,外輔朕躬……今君後有喜,逢此澇災平息之際,實為上天之贈朕心大悅……凡今歲水旱去處,從實踏勘實災,租稅即與蠲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