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沛兒

蔣信之匆匆趕到錦英王府的時候,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二字來形容。深更半夜的,突然有人夜裏翻進他的屋裏,若非及時亮出身份,大抵已經被當做刺客處理了。來人形色匆忙,只說是蔣阮出了事情,要他趕緊去王府一趟。蔣信之一聽就急了,什麽也顧不得就騎馬沖向錦英王府。心中越想越是惱火,他好好的妹子嫁進王府才一天怎麽就出了事,來人說的含含糊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可蔣信之心中也清楚,若非是了得的事情,蕭韶絕技不會親自令人來通知他的。

果真,待到了錦英王府,一進正院大門,便瞧見外頭面色凝重的白芷和連翹幾人,蔣信之心下一沉,大踏步走進去,一眼便瞧見被蕭韶摟在懷裏哭泣的蔣阮。

蔣阮自從在莊子上被接回來後,便幾乎再也沒有如此失態的哭過。即便在蔣信之面前,她也總是泰然沉著的,蔣信之深知自己這個妹妹這些年性子已經被磨礪的極為堅韌。何時見過她露出這般神色,一時間竟有些恍惚,面前的少女和許多年前趙眉還在時,那個溫軟柔弱的小姑娘重合起來。

不過只是片刻失神,蔣信之便回過神來,三兩步走到蕭韶面前,怒道:“阿阮,你怎麽了?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蔣阮哭的如此厲害,蔣信之一顆心都揪了起來,這世上大抵還沒有人能讓她如此哭的,可若是換了蕭韶……。蔣信之橫眉冷對,夜楓有些緊張,好似若是蔣阮答一聲好,蔣信之便能立刻在此地與蕭韶打上一架一番。

“她中了毒。”蕭韶淡淡道:“如今又有心魔困擾,神志不清,我叫你來,是有一件事情想問你,當初夏家人合謀害你之前,你可曾還有中過別人陷阱?”

“什麽中毒,你到底在說什麽?”蔣信之皺了皺眉,不明白蕭韶到底在說什麽。瞧見蔣阮仿佛並未察覺到他的到來時,心中隱隱感覺到了不對。便上前一步,彎下腰湊近蔣阮,道:“阿阮?”

蔣阮卻是渾然未覺,目光空洞仿佛一汪幽深的潭,而她的話語清晰,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炸響在蔣信之耳邊。她說:“哥哥,你不要死,不要拋下我一個人。”

蔣信之愣在原地,蕭韶垂眸:“現在你明白了,我為什麽要將你叫過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蔣信之也不是蠢人,瞧見蔣阮這般異常的狀態已然明白了幾分。他上下審視了蔣阮一番,沒有瞧見她身上有別的傷口,心中這才稍稍安定。看著蕭韶的目光裏已是十分不善:“阿阮到底怎麽了?怎麽連我也不認識?這模樣看著像是被魘著了。”想起蕭韶方才說的話,蔣信之悚然一驚:“你說她中了毒?”

“是。”蕭韶看著懷裏的蔣阮,她這樣恐慌的情緒已經持續太久了,而不時吐出的話語裏蘊藏著無窮的秘密,每一樁都令人心驚肉跳。即便是他,也有許多困惑不解的地方。蔣信之是蔣阮的親哥哥,本以為其中許多事情蔣信之至少也是知道一二的,可如今看來,這兩兄妹之間似乎也並非無話不談。蔣阮一直都將自己封閉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誰都走不進去,因為她守護的秘密,似乎是一個巨大的陰謀。

“她怎麽會中毒?”蔣信之一把揪住蕭韶的衣襟,許是怕傷到蔣阮,下手到底還是輕了許多,他壓低聲音,眼圈卻是有些泛紅,語氣是十足的憤怒:“蕭韶,她過門不過一日,你就讓她在你眼皮子底下被人下了毒?你就是這樣照顧她的!早知這王府是如此龍潭虎穴,我便是將她在府裏養一輩子,也絕不會讓她嫁給你!”

他向來是護短的,只是一邊聽著的夜楓卻要為自家主子鳴不平,道:“舅少爺,您這話可就說的不妥當了。少夫人這毒可不是在咱們府裏被人下的,追究起來,早是在胎裏就帶了毒素,從小便積攢在身的,根源並非在王府,您要怨主子,是不是也太沒道理了些。”

錦衣衛們待蕭韶十足尊敬,待別人卻沒有那麽多講究,夜楓說起話來毫不客氣。直聽得蔣信之一愣,他反問道:“胎裏帶毒?”

“所以我問你,”蕭韶冷眼看著他:“蔣府裏,有人曾經對你們不利,是誰?”

蔣信之微微怔住,繼而冷笑一聲,他向來待人都是和氣磊落的,極少瞧見如此陰郁的表情。他道:“我與阿阮在蔣府裏便是所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你要問我誰對我們不利,那便實在太多了。阿阮自出生起便是受人侮辱不斷,當初有母親和我護著,至少還能安穩度日,今日若非你提,我還不知道,早在那之前她便被人下了毒。”蔣信之握緊拳頭:“若我知道那人是誰,必然要他碎屍萬段!”

“先夫人也中了此毒,”蕭韶淡道:“正因如此才去世。而你似乎並沒有中招,”蕭韶看了懷中的蔣阮一眼:“蔣府的家務事,只有你們自己最清楚。其中淵源,還要你來解。找到那人後,不比你出手,我也不會讓他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