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瘋狂挑撥

從楊廷和提出“連哄帶騙加威嚇”到忽然崩潰哭遁了,從蔣冕他們所謂直言局面到勸告她別那麽快指望繼嗣個孫子,事情的變化如此之快。

如今張太後心裏除了氣就是悲哀,辦法是沒有的。

隨後寒光才看向了魏彬和張永。

在她心裏,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楊廷和他們擬錯了遺詔是緣由,但先去宣旨後又私下謁見的太監們同樣有很大的嫌疑。

一時之間,就好像所有人都串通了起來一樣。

“魏彬!”

“……奴婢在!”魏彬只覺得張太後的語氣很不對。

張太後表情猙獰:“是不是你們串通攛掇殿下的!”

魏彬頓時磕起頭來哭喊道:“太後,當日選立新君,老奴怕閣臣們擅權攬政,豁出性命試探他們能不能讓太後垂簾聽政。當時只要閣臣們引經據典斥責,太後被逼迫之下,是可以當場斬了老奴的啊!老奴忠心,天日可鑒啊!”

張太後想起當夜,確實有這一遭。

想起閣臣們這般忌憚她垂簾聽政,現在說好的繼嗣也黃了,她眼神頓現淒苦。

魏彬眼見她神情,立刻繼續說道:“見到這謝箋,您應該明白老奴們實在沒那個膽量和才能去攛掇殿下啊!事到如今,只有老奴們對太後忠心耿耿!新君登基歷來用新人,朝臣們也素來不喜老奴們。”

“張忠、張銳……閣老建言、太後恩準辦了他們,老奴們謹小慎微無有不從。眼看著當年一起在宮中長大的人一個個下了獄,哪還敢做那等事啊?”魏彬眼淚嘩嘩的,額頭也流著血,“老奴們都是服侍孝宗皇帝和陛下的人,眼下再蠢,也知道只能依靠太後才能留一分體面。”

“知道就好!”張太後心裏存了萬一,“如今你們還有沒有什麽法子?”

“……奴婢請太後先回仁壽宮,奴婢有一番肺腑之言,請太後斟酌。”

魏彬看了看她的臉色,見她咬著牙就站了起來:“先回仁壽宮!既然你們明白現在只能依靠誰,就該知道本宮只需一道懿旨,就要了你們幾個奴婢的狗命!”

魏彬擦著眼淚跟在後面連稱不敢。

媽的,總算逮著最好的時機說出這些話了。

谷大用最早遣人帶來的密信裏就有四個字:生機在南。

這四個字現在在魏彬肚子裏正消化呢。

相機行事,楊廷和他們可以那樣引經據典地勸說太後,但生活在宮裏的魏彬他們卻要想方設法從情緒上說服太後,還得讓嗣君明白他們如今的重要性。

眼下嗣君與朝臣們的紛爭眼看已經起來了,正要加一把火!

到了仁壽宮中,張永和魏彬一起跪在那裏。

看額頭流著血害怕得發抖的老奴才,張太後坐穩後喝了一口去火的湯羹,和夏皇後一起坐在他們面前冷冷開口:“說吧。”

魏彬咬了咬牙,低聲說道:“僅僅半個多月,陛下還沒走遠,多年心血就被廢了許多。殿下那般推崇陛下,難道陛下十六年來的功績全是弊政?太後一定要辨明忠奸啊!”

“哦?誰是忠,誰是奸?”想起楊廷和建議拿了他們,而他們又開始攻擊楊廷和這些內閣大臣,張太後氣笑了。

魏彬額頭上的傷口猶在,只是血漬擦去了,現在腫得老高。

他顧不得疼痛,大義凜然地說道:“太後,老奴不懂那麽多禮法說辭。但是若要老奴來說,對親爹親娘看得最重的,定然是個孝順孩子,這道理再簡單不過吧?”

張太後不置可否,繼續冷冷看著他。

魏彬硬著頭皮說道:“閣老們說這是殿下的手段,但要老奴說,不選幼子繼嗣是怕太後垂簾,不選其他親王直接以弟繼兄,太後固然不願意,朝臣們恐怕也壓不住。就是殿下既沒了父親又沒了兄弟,年紀也才十五,最合他們的意!”

這種話楊廷和要是聽了,恐怕非得拼了老命要求太後斬了他。

巧舌如簧!更早年是誰先勸皇帝過繼個兒子?早點不答應,等病重了過繼一個幼子,禍亂之源!

有皇權在,朝臣們哪裏是一門心思要一起壓制皇帝?

魏彬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現在形勢不同了,這又是後宮私下裏。

張太後剛剛覺得被朝臣們“拋棄”在先,魏彬這番話她竟聽得點了點頭:早些選個幼子繼嗣不就結了?無非是怕垂簾聽政,或者用太監、勛戚來壓他們。

魏彬是混宮裏的,不知道與這些婦人打了多少年交道,知道話說得越淺顯越好。

見張太後點頭,魏彬繼續說道:“蔣閣老最後提太宗爺爺的事,可見他們這些人心裏對於繼嗣不繼嗣也沒那麽在乎。那天晚上說得好好的,但如今看來,擬出來的遺詔根本就不是把太後您的意思明明白白地說清楚了。老奴們是只懂得忠心辦事、不學無術,但以閣老們的學識,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