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爛透了的運河

臨清所在的東昌府南面便是兗州府。

兗州府很大,大到其下共有四州二十三縣。在兗州府內,既有曲阜這樣的縣,還有在後來問世的《水滸傳》當中頗有有名的陽谷縣、鄆城縣、梁山泊。

另外,還有位於西南角的曹縣。

一個兗州府內,就有濟寧、沂州、兗州三衛,騰縣、東平兩個千戶所,十二個巡檢司。

但是面積遠小於兗州府的東昌府內同樣有臨清、東昌、平山三衛,運河之上仍然出了岔子。

現在禦駕途徑東昌府的府治聊城縣入了陽谷縣,接下來是途徑梁山泊、微山湖的漫長線路。

崔元直接前往淮安府打前哨,李全禮、劉鎮元和張孚敬、齊遠大則繃緊了神經,禦駕前方河道兩岸的排查範圍隨時延伸出去二十裏,不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臨清城中,查案的事情交給了一同南下的一個刑部右侍郎主辦,張孚敬和戚景通輔助,高忠也在從濟南趕來的途中。

戚景通的參與,只能說漕軍山東總要證明自己的忠誠。

而臨清城內已經開始一輪大排查。

這背後的組織者是誰不盡快查出來,正氣勢洶洶往南趕去的皇帝只會讓南直隸更加覺得恐怖。

一點其他的情面都不管,自從臨清城準備迎接皇帝而加強戒備開始,所有出城、進城過的人全都沒有放過,山東臬司和東昌府下的諸多差吏都被調了過來幫助查案。

與此同時,自然還有高忠已經通傳行動起來的山東行走麾下和外廠密探。

刺駕大案,力度空前。

還有一條線則很受關注,那就是朱厚熜召見齊遠大時提到的那個“無為教”。

這個新出現不久的教,如今在運河沿線的大小漕幫之中信眾不少。古往今來,太多叛亂與這些民間大小教派有關了,即便元末義軍和大明本身,也脫不開這影子。

吳掌櫃已經知道了運河之上的“戰果”。

很讓他遺憾,既沒有傷到朱厚熜,也沒有炸開運河堤,甚至連驚到朱厚熜、使他停留於山東都沒辦到。

無法有效溝通造成的猜忌是壓力最大的,皇帝如果懷疑南直隸那邊的忠誠,就必定會采取行動。而巨大的壓力下,大明的另一個中心才會有人擔心自身被牽連清算。

在有人刺駕的情況下皇帝還敢繼續前行,傳到南直隸的信號將會不同。

是更大的壓力,也是表忠的機會。反而,如果這個時候跳出來,那要掂量一下皇帝的憑恃。

他決定苟著。

兩個子侄是不會留下什麽身份線索的,提供火藥和那個此前在河上用來劫掠時暫時避禍所在的人,也絕不會在此時冒頭。

但是一旦認真起來,有立功的機會,有洗清懷疑的動力,再遠的蛛絲馬跡也能被揪出來。

禦駕臨近濟寧,主動擔負繼續清查河道的齊遠大再度請見。

船行至此,已經是水往南流。運河左右就是遼闊的微山等湖湖面,運河上水流寬闊而平緩。

朱厚熜坐在船上小廳的座位上,旁邊站著黃錦,左右兩邊坐著楊潭與李鐩、楊廷儀,最後一個座位留給了齊遠大。

“何事等不到入夜泊穩?”

齊遠大聞言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恭謹地說道:“臣聽了臨清那邊初查結果,那岸邊小鐵屋能做得那般隱蔽,實在匪夷所思。想來想去,臣倒是想起一些舊聞,不敢耽擱。”

“講。”

齊遠大認真說道:“運河堤何等重要?黃河改道,南下奪淮,多有泛濫而侵入運河之事。保運河是歷來首要大事,故而運河西岸年年都有檢修。陛下,這件事,都是由河道衙門負責的。”

李鐩聞言眼神一凝:首官被稱為河道總督的河道衙門,駐地就是在濟寧。

“正德十二年十二月,黃河有決口,時任應天府尹龔弘受任都察院右副都禦史、總理河道。”齊遠大繼續說道,“陛下禦極後,龔弘進工部右侍郎,後以工部尚書銜致仕。現任章拯,原任南京兵部郎中。陛下,去年河、漕曾有些紛爭,臣只能說……只能說總河、總漕之間,頗有舊怨。”

齊遠大這一提醒,楊潭等人都開始思考。

片刻之後,李鐩開口道:“臣時任工部尚書,龔弘請致仕,乃是國策會議上定下了清查水患水利之三年國策後。”

楊潭也說道:“去年漕運淺阻,糧運有一時不通,總漕具疏盡推河道,朝廷是問了章拯之責的。”

“不止如此。”李鐩又向朱厚熜介紹道,“這總河一職,原先只是成化七年初設,也只是分段差遣,事畢既撤。正德四年,黃河自儀封北徙,越黃陵岡沖入賈魯河,自此才因河道沖決為患有復設專官之議。然龔弘自正德十二年起至正德十六年專任此官,此後總漕、總河才成了定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