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什麽事都是聯系在一起的

“慚愧慚愧,勉強應對,太難了一些。”唐順之謙虛三連後長嘆了一口氣,行了行禮,“此題牽涉廣泛,不才深覺所知甚少,還欲回去再翻史冊,盼有所悟。諸位,先行告辭了。”

他兩句話都說得很誠懇,是真的顯得心事重重。

這下別人更放心了些:不是裝的。

會試第一的表現讓其他人松了一口氣:痛苦的不只是我自己。

唐順之確實不是裝的,他只是想到了一點:殿試策題都這麽難,明年制科將會是什麽慘無人道的難度?

真的大佬明白自己答得必定不怎麽樣,但也已經在開始研究明年制科的題目了。

楊一清、張子麟、王守仁三人有意栽培他往儒帥的方向發展,而軍務從不僅僅只是軍務,更有令人無比頭痛的糧餉、轉運、軍令傳達、兵權約束等諸多相關內容。要戰而能勝,還需要兵甲卓異、戰陣多變、深明敵情。

與之相比,殿試策題僅僅考個行銀利弊和錢法,那算得有多難?

殿試結束,閱卷將在次日開始。

從這一次殿試起,殿試也不再僅僅只是糊名,而要謄抄。

還是謄成簡字、新體例。

這個不起眼的變化既是在最高考試場合進一步強調簡字的重要性,其中更藏著很小卻很重要的一個改變:你答題時候,自己加不加句讀?你不加,謄抄的人幫你加。

盡管在考制裏提前就說了,但是這一次殿試,仍舊有四十余人因為緊張或大意忘記了這一點。

現在這四十多人的答卷被謄抄時,標點符號都是別人加的,在更加靠下的位置加著,以示他原本就沒給句讀——這也無須擔憂這些人會不會曲解本意,這麽重要的殿試,連這點小細節都沒能記住去做好,這些人原則上排名就直接會靠後了。

次日清晨,謄抄好的五百份答卷都送到了文樓。

閱卷的陣容,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高:二十四參策,人人參與。

其中雖然有五府都督這種粗漢,但仍舊被賦予了這個權力——反正是算平均分。

這是地位的象征。

“……倒像是一次國策會議了。”費宏自然是主持,“陛下此前已有口諭,此題難,諸參策亦無良法。貢士答卷,首重在察其答策條理、解題思路、學識博寡。其次以文意及細處辨其性情,文采倒在最後。當然,若果有貢士頗具獨到之見解,自是上選。”

這是再次明確閱卷原則了。

並沒有參考答案的題,自然是看考生的思維和知識儲備。

新法全面推行的第一年,殿試排名將會是導向。

費宏凝重地說:“此科一甲前三,策文是要刊載於《明報》的。陛下雖還會給前五十再評一道分,然我等之評分亦極為重要。”

二十四個人給出的分數再加上一人來平均一下,那最後一人的分數雖然重要,卻也不能太刻意地去調整已經出現的排名。

說穿了,參策們評出的分數若與皇帝的分數相隔有點遠,那到底是參策們眼光有問題還是沒領悟好聖意?

同時,皇帝給的分數也加入進來平均,在這件小事上,那是與參策們“平等”啊。

公平地評出的狀元榜眼探花,他們的文章刊載出去之後如果得不到認可,那不是壞了這種考制的威信?

閱卷工作就此開始,朱厚熜那邊,也沒有專門調他們答卷的原本來看。

他也需要保證一點公平,不要因為先看到了名字、文章,產生了先入為主的意見。

既然賦予了國策大臣這個權力,他這個皇帝就要尊重他們的初篩權。

倒是嚴嵩從浙江送來的鳥糞石,還有那份奏疏,在如今通驛局為各省重臣們專設的公文急遞體系中已經送到了。

北方比較快,三五日可達。長江以南,也縮短到了十至二十天。如果是頭等緊急的大事,還能再快上一點點。

殿試時間三月十五,今日已是三月十六,朱厚熜又把金坷垃喊了過來。

“這應該便是朕所說的鳥糞石。你且先取三塊去,一塊磨粉直接試用,一塊碎了之後漚一漚,一塊自己再琢磨個法子。”朱厚熜讓黃錦交給他三塊,“單獨在皇莊裏開幾小壟,試試其功效。”

“草民領旨。”

金坷垃竟然是由皇帝親自指導工作,排面拉滿,同時也越來越感覺到皇帝對他“事業”的重視。

他走之後,朱厚熜繼續看著盒子裏剩下的幾塊鳥糞石。

知道這個東西肯定是個寶,但怎麽利用,還要先試一試。

接下來,又是怎麽獲得的問題。

毫無疑問,歷史經驗已經告訴了他這東西主要就產自低緯度地方的海島,所以一定是要靠海運的,而且不必先挖幹凈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