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天下黃河第一橋

“橫亙百丈,連艦千艘!如今這天下黃河第一橋,不遜於盛唐之時吧?”

山西蒲州城西門外,黃河自北向南流。再往南不遠,就是渭水匯入黃河的地方。從那裏再往西,便直達西安城。

這西安府之名,還是從太祖時代才有的。只因蒙元時,那一帶叫做奉元路,太祖便將之改名為西安。

而如今,剛剛從西安那邊過來的幾個人,抵達了山西蒲州城西的蒲津渡黃河西安,見到了這些年再經修繕的蒲津橋。

天下黃河第一橋?

面對同伴的詢問,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士子笑了笑:“熔鐵鑄牛為墩,冶鐵結鏈為纜。若論產鐵之多,昔年盛唐玄宗時,又如何能與今時今日相比?聽聞往昔開元年間,為再造蒲津橋,所耗生鐵可是費了盛唐一年產出五之其四。”

現在,這幾個士子都嘖嘖稱奇地看著面前的蒲津橋。

這樣一個地方,自然是談古論今最好的場所。

顯露自己學識廣博的,講述這裏最早有橋那還是春秋時。其時,那是竹索連舟而為浮橋。但黃河夏有洪峰,冬有淩汛,年年都得修,勞民傷財。

而唐朝開元年間,這才在這裏修建了真正的蒲津橋。

對韜略頗有些心得的,就在這裏講解唐玄宗為什麽要耗費那麽多修建蒲津橋。李唐自山西而興,這蒲州在開元九年還被升為中都。若長安有變,退守中都,那麽山西就能成為再起根基。

另外,唐有鹽池十八,其中蒲州一帶的鹽池歲得鹽萬斛,是供應長安的戰略要地。而蒲津渡作為黃河一大渡口,在這戰略要地、鹽產地和經濟流通要地,建一座橋就很有必要了。

“誠哉學甫此言!”有個士子附和了那二十多歲的,望著如今的蒲津橋說道,“兩千余載,哪怕盛唐時,大明開國後重修毀於金元戰火之蒲津橋,莫不以鐵鏈連舟,仍是浮橋。如今這橋,卻是懸於河面了,真不知如何造就。學甫,你是山西人,可否細細講來?”

“我等邊走邊說吧。”那個被稱作學甫的微笑著,“家姐便嫁在蒲州張氏,要說這蒲津橋改造之事,山西不少人家都出了力。”

一行人沿著新建的蒲津橋過黃河。

幾百年來,這蒲津橋的兩端最引人注目的只有各四尊巨大鐵牛。橫亙在黃河水面上的鐵鏈就系於鐵牛上,鐵鏈之下再一路連接著一些舟船,這就是原本天下黃河第一橋的面目。

但如今,兩岸的鐵牛倒不是重點了。鐵牛仍在,但旁邊有了高聳的水泥石墩,其內也有鐵柱。那鐵鏈,卻是從鐵柱頂端吊向橋面的。

而那橋面,其下雖然仍有鐵索連舟,卻不再是一直延伸向對岸。往往相隔百來步,才有一片方圓數丈的橋墩。

舊日年間是浮橋為樁,上面架著橋面,離水面不能很遠。一路上,還有鐵人、鐵柱、鐵山等來穩固重心。

但如今,數丈方圓的橋墩底下,看得出竟是鐵舟。這鐵舟裏外,既有漆,還塗了一層黑黝黝的物事。這鐵舟又被連起來,其上先鋪鐵板,再於中間處有混了鐵筋的水泥石墩,而後便又是鐵柱沖天,鐵鏈斜吊。鐵舟形成的墩台上,四面八方還有粗大鐵錨數個墜入河面。如此一來,橋墩雖仍有晃動,卻不算劇烈。

這自然還因為黃河之中那將黃河一分為二的沙洲上更高、更堅固的橋墩,左右再拉著橋面。

“偉哉此橋!”

行至沙洲,眾人不由得感慨。

“如此巨柱,這許多鐵索,如何運至此處,如何立起來啊。”

“聽聞,只是實驗橋。”那個叫學甫的,又解釋起來,“大同有煤鐵,懷來那裏是軍械園,這蒲州則是重工園了。諸多新鐵,運送至此倒不難。立起來,也有一種用於碼頭的滑輪吊。主要還是這些鐵索。”

他指著從橋墩鐵柱頂端延伸往兩邊,漸次拉得越來越遠的鐵索:“聽聞這是博研院中研算了許久的,有分擔巨力之妙。這蒲津新橋雖何止萬斤之重,但有了諸多物理奧妙,卻安穩更甚從前了。諸位豈不見,那河上橋墩,乃是鐵舟浮水?鐵能浮於水,下有錨定其位,上築墩台壓而不沉,見者稱奇。”

“著實令人驚奇……”

木浮於水那是尋常,鐵船怎麽浮在水上的?

有人說那大約是木船外包了鐵皮,這樣木船不會被輕易泡壞、常常得維修。

有人多關注了一些皇明大學院和博研院,便說如今已有研究,說了什麽密度、浮力等等新詞匯。

這樣一來,他們的話題又變了,開始討論起明年的會試。

這些人,都是山西、陜西兩地的舉子。結伴遊學入京,如今先到了山西。

蒲州地處山西的西南端,和陜西相鄰。隨著河套邊區設立,從這蒲州溯黃河到河套,或者從路上去往宣寧,已經是四川、湖廣、陜西關中一帶許多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