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燕琢城之春(四)(第3/4頁)

“這話說的!”花兒哼一聲:“外頭有什麽好,我就要做縮頭小烏龜,一輩子在燕琢城裏,吃穿不愁就行!”

銜蟬知她說笑,攬著她肩膀,跟她貼臉兒。花兒嬉笑道:“趁還沒走,多貼些。否則下回再見,我臉上皺紋疊三層。”她偷偷問銜蟬,可告訴照夜哥她的決定了?銜蟬說:我信中說了。照夜說:盡管去,做大營頭頂的鷹,想飛去哪就飛去哪。

花兒哇一聲,差點哭出來:“你們這對苦命鴛鴦。”

“花兒,我們都不苦。因為我們都相信,好日子早晚會來的。”

好日子早晚會來的。那好日子究竟什麽樣,她們都不清楚,只是在頭腦中臨摹著心中的好日子。這樣一來,就覺著日子有了盼頭。

這一日南來北往的商客多,講話亦是南腔北調,很多人講話花兒都靠猜。有幾人進門的時候,把飯莊裏的光都遮住了。她還不及人肩膀高。

“您幾位?”她招呼著。

“四位。”

她看了眼說話的人,不是本地人,這幾人皮膚都黝黑,細長的眉眼,倒像河對岸的韃靼。年後燕琢城裏偶有韃靼,但都帶著通關的文書,這幾位花兒估摸著也有,不然也不會這樣大搖大擺走進來。

“夥計,問你個事。”落座後帶紅巾的男人開口:“城裏有個白府,你可知怎麽走?”

“那您算問對人了!”花兒一邊麻利地擦桌子一邊答:“您到這就算到了白府了,因為這飯莊呀,它姓白。”

“竟是如此巧合?”

“不巧,您在這城裏隨便走進一家鋪子,可能都姓白。”花兒對他們笑笑:“幾位客官吃點什麽?”

“好酒好菜看著招呼。”

“得嘞!”

花兒拿起銀兩給賬房,轉身進了廚房,對廚子說道:“他們身上一股血腥味,進門就要找白府,不行去通個信兒吧!”

廚子推開後窗,跟人說了幾句話,花兒這才回到前頭去。那幾人看似在聽書,但有一人的眼睛四處打探,依稀是要隨時抽刀一般,總之不是善茬。花兒從前沒太跟韃靼打過交道,但在燕琢人口中,那韃靼茹毛飲血,簡直是畜生。

她不免想起葉華裳來,若是去做韃靼王爺的妾室,怕整日裏相處的也是面前這些模樣的人。心中就替葉華裳難過,也不知她眼下如何了。

她想,白府永遠不會有正房,哪怕以後白棲嶺迫於無奈成家,他心中的夫人也永遠是葉華裳。多好的女子!

她也不知她怎就想那麽遠,想的多了,手就飄了,一不小心將茶灑在人身上,那人要將她吃了一樣,她並不怕,在一邊賠不是。說書先生也上前來,費了好大功夫,賠了一壇酒,那些人才作罷。

酒喝多了,開始講別人聽不懂的話,目光漸漸兇狠起來,湊在一起低語。飯莊熱鬧,那些低語就連旁桌的人都聽不清,花兒借故擦桌子,隱約聽到幾個字。跑去說書先生那裏,問他他之前說他懂韃靼語,可是真的?說書先生點頭,於是她把那幾個音說了。

說書先生搖了搖扇子,對她說道:“白二爺有難。”

“什麽難?”

“怕是有人要殺他。”

花兒心道這白老二整天惹是生非,沒人殺他才怪,花兒想起前幾日碼頭上孫家貨箱裏裝的人,人就打了個冷顫。尋了個借口就跑去白府,要進門給白棲嶺報信。

獬鷹攔著花兒,抱歉地說道:“二爺說了,以後不許你進白府。你別為難我,都是為混口飯吃。”

“我找他有事。”花兒正色道:“正事!”

“二爺說他沒時間給你擦屁股了,讓你好自為之。”

“不是,獬鷹你怎麽回事?韃靼人要來殺他我好心好意跑來告訴他!”

“二爺說謝謝花兒姑娘跑一趟腿,這是一百文,請花兒姑娘拿著。”獬鷹從衣袖裏拿出小錢袋,放到花兒手中。

他這差越來越難辦,自打花兒上回從白府砸了窗戶跑,白棲嶺就說往後不許花兒進府。若她是來送消息,每次一百文。若她是為著什麽事來求他,告訴她白二爺不管。總之這個白府白棲嶺不許花兒再進。

不許她進白府,他自己倒是在飯莊坐了幾天,倆人鬧的哪一出,獬鷹也看不懂。

錢袋子不要白不要,花兒順手裝起來。獬鷹有心提醒她,她若拿了這錢袋子恐怕二爺這氣就消不了了,轉念一想,二爺早就知曉她鉆錢眼裏了,不給她銀子她八成也不會跑這一趟,畢竟這花兒姑娘擔憂的人很多,二爺是死是活在她心中也排不上號。

獬鷹有些替白棲嶺不值,二爺養了多少家丁多少人,只有這一個不領情不道謝,必要時候還要出賣二爺的。他自己辦砸了那趟差會錯了二爺意,他該罰。但她那樣說二爺,到現在也不認個錯,也的確是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