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五章 清君側(第2/5頁)

且“請神容易送神難”,臣工親貴們都進來了,怎麽可能還肯出去,定要一直守在隆慶帝床前,才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或是好處,誰肯離開的?

他們可連理由都是現成的,‘不放心聖躬,留下侍疾’。

宣武侯沉默片刻,低聲問太後道:“太後娘娘,素日皇上或是您老人家,就沒有與哪家宗親私下走得近些的麽?”

這會兒還須得有自己人幫襯發聲,才有可能緩解局勢啊。

太後沒說話,素日皇帝因為過繼的事兒,看哪個宗親都不順眼,她怎麽可能與誰家走得近?何況她自己也不願意!

宣武侯見太後不說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惟有暗暗嘆息了。

一個皇帝做得失敗到這個地步,也真是有夠嘆為觀止了,可笑他之前怎麽就沒意識到這一點呢?

可這條船再金玉其表、敗絮其中,他也已經上了,下不去了……

很快天便黑透了,眾臣工裏幾位上了年紀的閣老王公先撐不住了,倒下了兩個。

然被宣武侯忙忙以太後的名義,召了出去的兩個太醫一針下去醒來後,竟還不肯先去歇著,還要與其他人一道跪在原地,“今日不能親眼聖躬無恙,臣便跪死在這裏又何妨?”

又請見太後,要太後當面給大家一個交代。

太後無奈,只得忍氣再次與眾臣工面對面:“皇帝方才已經醒過一次了,但太疲憊,吃了藥又睡了過去,據太醫說來,明日醒來後,應當就能徹底清醒,大有好轉了。眾愛卿還是先各自散了,明日再來面聖吧,你們可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再這樣下去,等皇帝醒了,你們卻倒下了,還要如何為國盡忠為君分憂?都散了吧!”

可惜眾臣工仍是不依不饒,立刻有人說道:“皇上方才真醒過嗎,太後娘娘只怕是糊弄臣等的吧?依臣所見,太後娘娘便讓臣等進去親眼瞧一瞧聖躬可還安好,自然也就都安心了,何必這樣僵持著,大家都身心俱疲不說,還人心惶惶呢?”

安親王隨即接道:“是啊母後,若皇上龍體真只是微恙,您便讓兒臣等進去瞧一瞧又何妨?兒臣與三皇兄與皇上骨肉相連,若母後怕人太多,進去後會饒了皇上靜養,那便只讓兒臣二人進去,總可以了吧?昨日早朝時,文武百官都還親見皇上龍體安康,龍馬精神,今日卻……實在讓兒臣等不得不擔心啊,還請母後就同意兒臣和三皇兄進殿面聖,以安人心吧。”

太後讓眾人逼得沒了法,心裏都忍不住後悔起之前為什麽沒有聽宣武侯的,將常百草提到來隆慶帝診治了,就不信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常百草還敢不竭盡全力為皇帝治病,那指不定人早就已經醒了。

思來想去,正待再說,冷不防就聽得人群裏一個聲音喊道:“太後娘娘,太醫說了聖躬是因何抱恙嗎?臣怎麽聽說,皇上是受了奸佞的蒙蔽,服食了丹砂丸藥之類,昨晚又召幸了幾位小主侍寢後,才會聖躬抱恙的?太後娘娘坐鎮後宮,照理不該沒聽說此事才是,卻不想著徹查,反倒一味的遮掩,到底是也被蒙蔽了,還是想要護著奸佞呢?”

這話就大有聽頭了,偏人多口雜,天又黑了,一時也看不清說話之人是誰。

只能聽見其他人聽了那人的話,都震驚的議論起來:“竟有這樣的事?簡直該殺!”

“那個奸佞是誰?如此媚上作亂,到底是何居心?”

“太後娘娘,還請您據實告知臣等聖躬到底因何抱恙,病勢又到底如何?如今國本未定,若皇上……大周可就真要亂了,太後娘娘難道不怕成為千古罪人嗎?”

太後體力與精神都已到了崩潰的邊緣,再被群臣這般誅心的一逼問,終於再也撐不住,軟軟癱在了段嬤嬤身上。

一旁宣武侯見狀,縱知道眼下他不該出頭,也只能硬著頭皮出這個頭了,不然還能指望崔福祥不成?

他可都恨不能將自己縮成一根針了!

宣武侯只得清了清嗓子,緩聲說道:“各位王爺大人還請聽我一言,皇上雖是真龍天子,卻也是人,吃五谷雜糧,那便一樣會生病,一樣會抱恙。可太醫們也說了,皇上真沒大礙,明日就能清醒過來了,眾位卻仗著法不責眾,便這般的咄咄逼人,豈是為人臣者可為之事,就不怕皇上醒來後,龍顏大怒嗎?”

頓了頓,“方才那位說皇上是受了奸佞蒙蔽,才會聖躬抱恙的大人,敢站出來當著大家夥兒的面,把同樣的話再說一遍嗎?皇上聖明燭照,豈能輕易受人蒙蔽,倒是您,連皇上後宮的事、連皇上召幸了幾位小主都一清二楚,這不是窺伺聖躬是什麽?如今又在這裏妖言惑眾,真是好大的膽子,到底是何居心!”

還當自己扣了一頂“窺伺聖躬”的大帽子下來,說話之人必定會繼續隱匿在人群中,不敢出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