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4頁)

他遊著,從仰泳一變而為蛙式,自由式,他用雙腿用力地打著水,海水被他撲打得飛濺起來。越遊越遠,他越遊越漂亮,他那健康的皮膚被陽光曬得發亮。

她站在水中,驚愕地看著他,開始大聲地叫嚷:

“頌超!不要遊太遠!你怎麽不管我啦!”

他遊過來,遊到她身邊,站起來看著她。

“你怎麽不遊?”他問。

“我根本不會遊,我只會玩水!”她說。

“哈!那你還鬧著要遊泳?”

“你怎麽可能遊得那麽好?”她又驚又佩又羨慕。“你教我好不好?”

他在她的驚佩下變得更矯健了,更敏捷了,更男性了。他開始教她,半認真半不認真地教。她也開始學,半認真半不認真地學。她的身子柔柔軟軟地躺在他的胳膊中,每一個蠕動引起他一陣心跳。然後,太陽開始沉落了,夕陽的余暉把海水染紅了,管理員開始吹起哨子,要大家上岸去。

“怎麽?”頌超驚愕地說,“這麽快就不能遊啦!”

“太陽說下去就下去。”維珍走上岸來,她的手仍然緊握著頌超的手。“天馬上就要黑了。”

“糟糕!”頌超的理智回來了。“我們還要開車回台北呢!必須馬上動身了。”

“讓我告訴你,好不好?”維珍的一雙手,軟綿綿地環抱住了頌超的腰,她的面頰離他只有一尺遠,她那起伏的胸膛在他眼前波動,像海浪,要卷擁他,要吞噬他,要眩惑他。她的聲音很溫柔,很甜蜜,很悅耳,很輕盈。“我們今天回不去了。”

“怎麽回不去了?”他不解地。

“那條北宜公路,到晚上非常危險,沒有路燈,全是連續彎路。而且很多大卡車,利用夜裏運貨,這是肇事率最高的一條路。你還是剛開車,冒這種險,是很犯不著的。說實話,我不敢讓你這麽晚開車回去。”

“不回去怎麽辦?”他有點急。“明天我還要上班,而且,家裏會急死,準以為我第一天開車就出車禍了。你不知道我媽,她真會到警察局去報失蹤的!”

“你不會打電話回去嗎?這兒可以打長途電話到台北,告訴他們你在福隆,告訴他們你趕不回去了,讓他們幫你明天請一天假,這不是很簡單嗎?”她鎮靜地說,凝視著他的眼睛。“我相信,假若你媽知道你要在黑夜裏開四小時的回旋山路,她一定寧願你留在福隆過夜。”

“哦!”他傻傻地應著,傻傻地望著她。“可是,我們住在哪兒?”

“這裏有鐵路局辦的旅館,有那種獨棟的小別墅,我們去租一棟。”她柔聲說,忽然擡了擡睫毛,眼珠閃亮。“你看過漁火嗎?”她問。

“漁火?”他愣頭愣腦地重復著,心裏還在考慮要不要開車回台北的問題。

“福隆是個漁港,漁船都在晚上出海,他們利用一種強光燈來吸引魚群。所以,到了晚上,你可以看到海面上無數盞小燈,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一閃一閃的,數都數不清有多少,美得像一幅畫。”

“是嗎?”他盯著她。

“是的。你不相信,今晚就可以看到。”

“好吧!”他拉住她的手,理智已經飛走了。“我們去訂旅館,打電話。”

半小時以後,他已經和家裏通過了電話,也租到了旅館。那旅館是單獨的一棟棟小屋,建在小小的、稀疏的樹林裏。他拿了鑰匙,走了進去,才微微地一怔,原以為這種獨幢小屋,裏面一定有兩間以上的臥房,誰知卻只有一間屋子,兩張床,和一間浴室。他發了一會兒呆,才說:

“我去幫你另外訂一間。”

“啊呀,你省省吧!”維珍往床上一坐,瞪著他。“你要我一個人住一幢這種房子嗎?我不敢。你聽外面的風聲、樹聲、海浪聲……老實說,我會嚇死,我怕鬼。”

他望著她,有些兒束手無策。

“那要,那麽,那麽……”他喃喃地說著,用手抓抓頭,心想,自己一定是“驢”得厲害。

“不要煩了!”她站起身來,像安慰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肩。“這兒不是有兩張床嗎?我們一人睡一張。”她深深地凝視他。“我信任你。”

他不說話了,眼睛仍然瞪著她,她還穿著那身“性感”得“要命”的遊泳衣。你信任我,他想,我自己還不知道能不能信任自己呢!

“拜托,你去車上把我們的衣服都拿進來,好嗎?”她說,“我滿身都是海水的鹹味,我必須洗個澡。”

他被提醒了,這才覺得自己像個呆瓜。他走出去了,發現車子可以直接停到這小屋門口來,他就去把車子開了過來,再把車子中兩個人的衣服都拿進小屋裏。一進小屋,他就又愣了愣,聽到浴室裏水聲嘩啦啦地響著,看到床上拋著的兩件黑色比基尼泳衣。原來她已經在洗澡了。他關上房門,下意識地拉好窗簾,聽著水聲淙淙中夾雜著她的歌聲,她在細聲細氣地唱著一支英文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