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2/3頁)

不過至少到一年之前,他們還親密無間,仍可沿用“壟斷”這個詞。

從去年春天開始,他們產生了隔閡。

當地電視台創辦了一個新的電視欄目,名字叫《新聞・假日・新聞》,每周播出一次。是在星期天的晚上,摘要播報上一周發生的新聞。她擔任這個節目主持人的助手。這档節目內容稍許有些陳舊,收視率不是那麽高,但千秋卻幹得很起勁。因為她厭膩以前所從事的模特那種玩偶般的工作,喜歡這種能夠積極地表現自我且內容常新的工作,並為能夠上電視、成為新聞主持人的同事而感到自豪和興奮。

千秋原先在宗形面前動不動就撒嬌,並處處依賴宗形,自從職業改變以後,她開始沉迷於新的工作,整天埋頭於業務。與宗形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彼此之間也就越來越疏遠了。

話雖這麽說,但彼此並不是互相討厭了或某一方有了新歡,而是各自熱衷於自己的工作,不自覺地減少了幽會的次數。或者換句話說,他們在長期的交往之中,關系過於親密,從而喪失了緊張感、新鮮感和吸引力。

“假如結了婚……”

宗形時不時地思考他和千秋兩人的過往。

假如兩人結了婚,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也許情況會與當前截然不同。即使同樣沒有緊張感或吸引力,只要兩人在“婚姻”這一框架內,也許就能夠相應地理解。

四年前,宗形和妻子分了手,移情於千秋。如果那時結婚,恰為最佳時機與火候。因為那時宗形的眼裏只有千秋,她所做的任何事情,都能得到肯定或諒解。

因為喜歡馬上就與之結婚,宗形還是覺得有點俗氣。千秋也還年輕,似乎還願享受一下浪漫的戀愛時光。再說急忙結婚,也對不住已經分手的妻子。

兩人從內心裏是相愛的,但也應彼此尊重各自的立場和樂於享受的私人空間。也許是這種浮華的想法有點過於理想化。在沒有婚姻框架的約束之下來維持愛,是極為困難的。也許是兩個人的好奇心太過強烈。

這是宗形單方面的思考與觀察,事物未必不朝壞的方向發展。他們互相了解對方的心思,均不像以前那樣信任對方並描繪幸福的未來。事情既會朝好的方向推進,也可能意想不到地惡化。

準確地說,目前兩個人的狀態應該算作慢性的怠惰。他們互相了解得很深,卻一直不結婚,僅維持了五年性關系。這種疲勞或許會一下子顯現出來。

“喂,不會有人跟我們乘同一班飛機出行吧?”

“有什麽人跟我們同行?”

“比如說演員或者藝人什麽的。”

“現在剛過了正月,可能沒有吧。”

“那就好……”

千秋也許是擔心受到牽連,怕被人拍照。

說起來,千秋雖身為“廣角鏡”特別節目的助播,但一周僅出場一次,不是那麽引人注目,之前也未被攝影記者追蹤過。再說宗形已經離婚,是單身,即使兩個人在一起被人看到,也不是什麽奇聞。兩個人的關系朋友圈都知道,可以說是公開的秘密。

“害怕被人拍照嗎?”

“是呀,被人盯著沒好事兒啊。”

千秋皺著眉頭回答。紅潤的臉上閃現出從未有過的女人的自信。

“過幾天也許會被人說‘多田千秋與年長十五歲的男人私奔海外’啊。”

“別開玩笑!”

千秋故作誇張地說著,同時用胳膊肘捅了宗形一下。

車子從目黑開上了高速公路,因為是月末的周一,好像不遠處已開始堵車了。

平時他們都是朝都市中心奔,今天卻是從那裏穿行而過,繼續向前行駛,讓人覺得有點奇妙的感覺。

宗形眺望著車窗外的街景,千秋好像突然想起什麽,對宗形嚷道:

“安原小姐向你問好!”

安原憐子是千秋當模特時的夥伴,現仍在當模特。

“向我問好?”

“對,向你問好!”

宗形不由得想起了安原憐子那張總像忍耐著什麽痛苦一般的臉。

安原憐子比千秋小兩歲,作為模特來說算身材矮小,稚氣未脫。宗形由千秋作陪見過她幾次,相互說了不少話,但給人的總體印象是不太愛說話。對於千秋和宗形的關系,憐子知道得比較清楚,但沒有告訴任何人。千秋讓她“保守秘密!”,她確實守口如瓶——也許正是她少有的嘴嚴,才加深了人們認為她不愛說話的印象。如果讓千秋說,模特的這種嘴嚴好像是該職業不受人歡迎的另一個理由。

“安原知道我們旅行嗎?”

“當然啦。”

“是你說的嗎?”

“不應該說嗎?”

憐子是千秋的老朋友,把這次旅行的事兒告訴她,也許是順理成章的事。可是宗形心裏有種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