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3/4頁)

“喂,為什麽不回答呢?”

當下的千秋比平時執拗而陰險。一般快來例假時,千秋愛這樣胡攪蠻纏。

“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嘛。”

宗形覺得沒有必要再去議論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如果說角色定位出現了小小的偏差,她也不能正確地理解。如果能夠正確理解,就不該在就餐中發生這樣的爭論。

“可是對我來說,卻是個嚴重的問題啊。”

宗形想著就此告一段落,千秋卻步步緊逼。也許是她自己說服不了自己,難以收場。

“這事兒不是很明白嗎?”

“明白什麽?”

“……”

千秋將桌上放著的香煙拿出一根,恨恨地叼在嘴上,面向大海,使勁吐著煙霧。反復三次後,繼續追問。

“說呀,明白什麽?”

千秋交叉著的雙腿微微地顫抖。

“你還是喜歡憐子小姐吧?”

又說這事兒了?宗形仰望著明亮的天空,不得不做出“迎戰”的準備。

“喂,是喜歡吧?”

“喜歡。”

宗形聚精會神地凝望著天空,慢條斯理地回答。

“說的是實話啊。”

“喜歡倒是喜歡,但僅此而已。”

“是從心裏喜歡吧?”

宗形確實對憐子抱有好感,可這是作為朋友的朋友所短暫接觸的印象,與和千秋愛慕深深、相互依戀大為不同。當然,假如自己和憐子的關系也發展得很深,對她的看法也許就會改變。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認為她是個“爽朗的女人”。

“你把真實的想法坦白了。”

千秋似乎又是單方面的判定。宗形起初想慢慢思考一下再說,但鑒於千秋的迫不及待,不得不據實作出結論。反過來看,也許正是宗形的這種困惑,才令千秋急不可耐。

“別再說了!”

宗形決定偃旗息鼓。姑且不論輸贏,再這樣爭論下去,會給雙方造成進一步的傷害。這頓魚水之歡之後的早餐,這場想給對方點兒輕微刺激的爭論,演變成一種真正的傷害,的確得不償失且毫無意義。

“要逃避嗎?……”

千秋好像不想結束戰鬥。或者說找不到結束的方法。

“今天這事兒,到這兒行了!”

“什麽行了?”

“說得再多,憐子也只是個普通的女人。”

“怎麽個‘普通’法,和我哪兒不一樣?”

“我們的關系與她不可比較。”

“難道最喜歡我嗎?”

“那是肯定的。”

“真的嗎?”

宗形又是慢條斯理地點點頭。千秋小聲地嘟囔道:

“你這個人真怪……”

“……”

“怎麽不早對我說呢?”

早餐之中的爭吵終於迎來了尾聲。

宗形從椅子上站起來,輕輕地伸了個懶腰,腦海裏閃現出一絲懊惱和自責:為何要與她進行這場無謂的爭論並持續到現在呢?事過之後,覺得不可思議。

“今天天氣真晴朗。”

宗形用手遮擋著陽光,暗暗思忖:也許剛才是對秀麗景色熟視無睹而感到無聊,才發生爭論的。

為了忘卻午前的小小的爭論,午後,兩個人來到海灘上,一邊曬太陽,一邊打趣。千秋說好容易來到南國海島,不曬得黑點兒回去讓人笑話,說完仰躺在椅子上塗防曬油。她穿著遮蓋腹部的比基尼泳裝,這在別的女性看來,是非常保守的。

“挺小吧?”

千秋眼睛注視著躺在一旁的外籍女性的胸脯,指著自己的乳房對宗形說。

“簡直像大人和小孩兒的區別啊。”

“也並不是大就好。”

宗形走向旁邊的連椅,稍感涼爽的微風從腳下掠過胸口。他朝大海眺望了一會兒,也仰面躺了下來,躺下更能感受到陽光之強烈。忍不住閉上眼睛,雙手交叉著托起腦袋,任憑烈日在自己身上肆虐。

海、風和太陽,都在宗形的身旁躍動,他慢慢適應了周圍的一切,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耳畔的海潮聲越來越小,逐漸遠去了。

就這樣睡了不一會兒,感覺有人頂了幾下他的胳膊肘兒,睜眼一看,是千秋。

“喂,該回去了。”

一瞅千秋,她曬得更黑了。

一看胳膊上的腕表,三點,已經到了下午了。好像風力增強了不少,海面上卷起了白浪。

“總覺得有人在看我。”

千秋望著右邊的遊艇港,對宗形說。遊艇港前有一道混凝土堤壩,幾個當地人正蹲在那裏交頭接耳。他們也許覺得身材矮小、與己貌似的日本女性遠比高大豐滿、膚色各異的白人女性親切得多。

“沒有什麽嘛。”

“讓人討厭啊。”

千秋已經把毛巾和防曬油放到了袋子裏,彎腰穿涼鞋。

“都曬黑了。”

宗形的皮膚曬暴皮也不發黑,而是呈暗紅色。曾經有一次因為沒塗防曬油而曬得起了燎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