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第2/3頁)
盡管如此,我們還是買了一大堆吃的。我提兩包,瀝川提兩包,坐出租回來。
在龍璟花園大廳的門口,我們碰到了紀桓。
“嗨,瀝川,小謝!”
“嗨!”我有點不好意思。瀝川牽著我的手不放,一副甜甜蜜蜜的情侶狀。
紀桓心知肚明地笑了:“瀝川,病了也不和謝小姐匯報,害人家在這裏苦苦等你三個小時。”
“是嗎?”瀝川歉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低頭看自己的腳。
“我一定好好認罪。”瀝川說。
我們回到公寓,像模像樣地一人穿了一條圍裙,瀝川殺魚我燉湯,瀝川切菜我炒菜。我一直以為瀝川是公子哥兒,想不到他做起這些活兒又快又好,簡直是訓練有素。瀝川說,雖然他家不缺錢,但他和他哥上大學都是自己打工掙生活費,很少向家裏要支助。
“當然,我爸付了我們學習最貴那部分錢,學費。”
我看見他在剖洋蔥。我說:“菜已經很多了,別切了。”
“你給我做好喝的湯,我也給你做一種好喝的湯。”他去洗蛤蜊,“Clam Chowder (蛤蜊湯),喝過嗎?”
我一頭霧水:“沒有,聽都沒聽過。”
“這湯我從小愛喝,菜譜還是我外婆傳給我的呢。”
“那你教我,好不好?”我擠到他身邊,仔細看他洗蛤蜊。
“不教。這是秘方,專門討好心上人用的。”他將鍋加熱,放上牛油,哧地一聲,將一小碗洋蔥粒倒進去翻炒。之後他又放雞湯、放全脂奶、放土豆粒、放蛤蜊,慢慢熬。
燉好了魚,我炒了兩個小菜,將鹵菜分成四碟,我喝他的Clam Chowder,他喝我的鱸魚湯,我們喝了很多啤酒。
那天晚上,我偎依在瀝川的懷裏睡得很早。瀝川的床上堆了不少枕頭。他說他習慣用右側睡覺,如果翻一個身到左邊,就像突然掉進了一個坑裏。所以他需要枕頭墊腰。他用法語給我讀《追憶似水年華》,還沒讀過一頁,我就睡著了。
次日瀝川開車送我去學校,我們在校門口吻別。瀝川說我面色紅潤、精力充沛、鬥志昂揚,也許是鱸魚、蛤蜊起到的作用吧!
“祝你好運!”
“祝你中標!”
我的口語和聽力本是強項,自我感覺考得不錯。但與訓練有素、家學淵博的馮靜兒相比就很難說。期中考試之後,寢室裏有一股競爭的氣氛,人人默默地為著獎學金努力,不再互相通報成績。原本對分數錙珠必的我,心中又多出了一個重要的牽掛:瀝川。我每時每刻都強烈地思念著他。
中午我考試回來想去打開水,發現開水瓶已經滿了。
“修嶽替你打的。”安安說。
“修嶽?在哪?我要謝他!”
“剛出去,你沒碰到?”
我趕緊追下去,在樓下見到修嶽向他致謝。他說不客氣。
“你看了我給你買的書嗎?”
“還……沒呢。最近都在準備考試沒時間。我想我會很喜歡這個小說的。對了,為什麽書名要叫《月亮和六便士》?”
“人人都想要天上的月亮,就是看不見自己腳邊的一枚六便士硬幣。”
我惶恐,覺得他話中有話、意在譏諷。然後又安慰自己,瀝川只有一條腿,走路需要手杖。脫光衣服的他上身完美、長腿性感,上、下合一,慘不忍睹。總之,瀝川絕對不是月亮。而修嶽倒是相貌端正、儀表堂堂,走在路上很像唱義勇軍進行曲的愛國青年。他外語過了六級,位列研究生保送名單;他成績拔尖,得過我和馮靜兒艷羨的所有獎學金;他是學生幹部,校長的得意弟子……總之,修嶽也絕對不是六便士。
結論,我要瀝川,不要修嶽。
堅定了信念,我便鐵了心地對修嶽說:“謝謝你總幫替我提水,以後請不要再提了。”
他很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囁嚅:“我……反正每天都要替自己提水,多替你提兩瓶……並不麻煩呀。”
“請不要再替我提水了。”說這話時,我不得不板起臉,口氣也變得冰冷僵硬。我不愛他,就不能給他任何希望,更不能利用他的熱情來占便宜。這不是我謝小秋做事的一貫態度。
回到寢室,手機響了,是瀝川。
“考得怎樣?”
“感覺挺好的。你在哪裏?”
“去機場的路上。”
“瀝川,你一個人去嗎?有人照顧你嗎?”我但心他。出差在外,設施不全,這人半夜還要起來喝牛奶。
“怎麽是一個人?八個人,全力以赴!明天後天我做兩個presentation。你呢,明天幹什麽?”
“明天考精讀,後天考泛讀。然後,買車票,回家過年。”
“你的意思是,等我回來就見不到你啦?”他在那邊,語氣明顯地著急了。
“是啊。我有半年沒見我爸和我弟了,怪想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