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第2/4頁)

大概覺得我的解釋特實在,他放下了這個話題。

“還有,為什麽你的耳朵需要那麽多耳環?我看著都麻煩,難道你戴著不麻煩?”

你是選才還是選美?那話沖到喉嚨,被我咽了下去。我的回答簡短扼要:“我這幾年時運不濟,命途多舛,找人算了命,說是五行缺金。”

他沉默片刻。我以為他終於可以饒了我了,不料他又說:“誰告訴你,面試的時候,可以嚼口香糖?”

“我緊張。”

“你,緊張?”他不冷不熱地說,“你第一個交卷,對吧?”

這話又戳到我的痛處。那天試卷上明明寫著考試時間一百二十分鐘,我到時交卷,盡管心裏知道有不少答案不完善。不料,剩下的人都叫沒做完,都按卷不交,結果,真正交卷的時間往後拖了十幾分鐘。

“我只是按時交卷。”我在心裏恨自己,真是有病,為什麽每一句都要頂他一下?

“好吧,”他看了看表,說:“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麽毛病?”

“沒了。”

“你知道,”他頓了頓,說,“剩下的最後四個人,學歷和水平相差無幾。對我們來說選誰都可以。我們當然會選一個比較好相處的人。”

“我特好相處,”我說,“我向您發誓。除了衣著古怪之外,我人見人愛。”

“嗯。”他點點頭,踱回椅子坐下來,用筆在我的文件夾上畫了一下:“你明天就來上班吧,我們最近剛接了幾筆合同,英文部特別缺人。你有英文名字嗎?”

“沒有。”

“在這裏工作的所有英文翻譯,必須要有英文名字,尤其是拼音裏有‘X’和‘Q’的。”

我是XXQ。

“小秋這兩個字,對老外來說,發音不是很難吧?”我不喜歡弄什麽英文名字,話音裏含著一點乞求。

“不行。”他斬釘截鐵。

“那就請您給起一個?”

“安妮,怎麽樣?”

“行。”

我的辦公室在十一樓1107號,英文部。和我共一間房的是與我同時進公司的另一名女生,唐玉蓮。雖說這間房裏只有我們兩個人,臨窗,且隔音效果良好,但房子有一整面墻是透明玻璃的。所以,無論你幹什麽,外面的人都看得見。

唐玉蓮的個子不高,五官長得很精致。我覺得,很有點伊能靜的味道。

我打趣她:“嗨,你是不是伊能靜的妹妹?”

她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臉上有兩個淺淺的小酒窩:“恨死伊能靜了,每個人都說我像她。K歌的時候都逼我唱她的歌。”

“你長得不比伊能靜差,”我打開電腦,“真的。”

“上午的培訓真累啊。咱們的蕭總真能說!我早就想上廁所了,看他一臉嚴肅嚇得不敢去,真真折磨死我了。”她一個勁兒地抱怨。

“我也是。我有點想戴耳機聽歌,想了想,不敢。對了,那個英文部的主任,真是個美女!”

“她是蕭觀的現任女友。你要表現好喲,不然人家會吹枕頭風的。”

“現任女友?”我問,“你剛來,怎麽知道?”

“我有同學在法文部,經常八卦。蕭觀同學年少多金、風流倜儻,前後有N屆女友,多是投懷送抱。就是現在這位陶心如陶主任,也是追他追得好不辛苦。前些時蕭總胃病住院,陶姐不是廣東人,天天為他學煲湯,唉,希望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難怪中午吃飯都沒見到你,敢情聽八卦去了。” 想到讀書人都有午睡的習慣,可是九通規定,中午只有一個小時的午餐時間,我於是又說,“我有雀巢咖啡,來一杯提提神?”

“好啊好啊,咱們快點開始幹活。”她把懷裏抱著的一疊文稿遞給我,“這是分給你的。得按期交稿,趕不完就算違約。”

我沒坐下來,徑直去沖了兩杯咖啡。

回來時,看見唐玉蓮已經在電腦裏飛快的打起字來。我從包裏掏出一本巨大的《韋伯斯特詞典》,問她:“你不要字典嗎?”

“我有最新版金山辭霸,電腦裏裝滿了各種翻譯軟件。”

我想求她給我也烤一份。想了想,沒張口。初次相識,不知底細,還是不要隨便求人幫忙吧。豈料她指著桌上的一個U盤說:“喏,全在這,你拿去裝吧。信不信由你,蠻管用的。”

“謝謝。”

她有一台非常小巧的索尼筆記本。我沒有筆記本,從來都是去學校的機房或網吧上網。我的作業都是手寫的。是的,我還停留在手工作坊時代。一進九通,看見每人都配有一個台式電腦,心中竅喜不已。

打開文件夾我才終於明白為什麽那個蕭觀會出這些令人抓狂的古文試題。我的主要工作是翻譯拍賣行的拍賣手冊。上面全是中國古董:書法、繪畫、瓷器、印章、家具、玉器、青銅器等等。每件拍品都附有一段關於此物來源和價值的詳細說明。在說明中大量引用奇崛古奧的文言,是免不了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