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第3/4頁)
“欠你什麽?上次……還有……去年……還有……三年前……”
“好吧,Alex,你不欠我人情。下回我去拉斯維加斯賭輸了,你借我錢就可以了。”
“說到這事兒……你上次借我的錢還沒還呢。都幾年了啊?”
“Leo說他替我還了。Leo,是不是?”
“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好說。對吧,瀝川?”霽川笑眯眯的拍了拍瀝川的肩。
René忽然把頭轉過來對我說:“安妮,你喜不喜歡玩紙頭?你來替我當下手,好不好?”
“你的下手是繪圖部的小丁。”瀝川說,“安妮今天要翻譯我寫的設計說明。”
“那你記得把說明給我。”我公事公辦地說。
“已經發到你的郵箱了。”
“我打不開CAD軟件,能給我打印件嗎?”
“這樣吧,把你的電腦拿來,我給你裝上CAD。”
“不好吧,盯著屏幕看太久會眼睛疼。”——我的電腦藏有太多秘密,擔心瀝川會不會趁這當兒又把我的硬盤考貝了。
“是這樣啊。那好。圖就放在我的辦公桌上。藍色的紙筒。我現在去現場,你自己去取吧。”我兩手一攤:“怎麽取?我沒房卡。”
他本已打算離開,又停下來,雙眉一挑:“沒有房卡?怎麽會?”我只好耍賴:“我怎麽會有你的房卡?”瀝川瞪了我一眼:“備用房卡也沒有?”“已經還了……”
“跟我來。”他的臉已經陰沉得不能再陰沉了。
餐廳的門外就是小賣部。一想到今日工作繁重,我的煙癮又來了。
“等等,我去下小賣部。”
“我陪你去。”
瀝川硬跟著我,一直跟到小賣部的櫃台前。那服務員每次都賣煙給我,跟我挺熟。“早!還是老牌子嗎?一包還是兩包?”
我想了想,又想了想。然後,我終於問:“你有沒有戒煙糖?”
“沒有。藥店才有賣。”
我沒說話,準備作罷。不料站在一邊的瀝川問道:“請問最近的藥店在哪裏?”
“出門往右,過了公園再往左轉,沿著那條‘懷舊小街’走十五分鐘。有個很大的同濟堂。”
我連忙說:“太遠了,明天再說吧。要不,你先給我一包——”
某人向我怒目而視。
“衛生巾。”我趕緊把話說完。
出了小賣部,瀝川對我說:“有沒有興趣陪我散步?”
我吃驚地看著他,盛情相邀啊!難道天上掉餡餅了?這不是瀝川的風格啊!
我掃了一眼他的腿,問:“你能散步嗎?”
“不是很遠的路。”
“請問……這散步是什麽性質?工作性質?”“是的。你願意嗎?”
“挺願意的。誰不願意和老總套近乎?走哪邊?”“往右。過了公園再往左,‘懷舊小街’。”
出門往右就是公園。我們從公園中心穿過。公園裏面很熱鬧。有人舞劍、有人打拳、有人跳舞、有人練功、有人喝茶、有人遛鳥。大家都在享受生活。
“設計說明很長嗎?”我問。既然這是工作性的散步,我只好談工作。
“不長,十幾頁吧。”
“若是要得急,我下午翻完,晚上給你。”
“不是很急,明天給我就可以了。”
“那,你看我什麽時候陪René去雁蕩山?”
“等他的模型做得差不多了,你們就可以出發了。乘車去,兩天時間,夠了吧?”
“不是說騎自行車嗎?”
“別聽他的。山路不安全,我讓司機送你們。”
“你自己不想去?”
“沒時間。”
我還想沒話找話,他卻不再開口,手杖點地,專心走路。
我心中苦笑。其實我的要求不高,瀝川陪我散步,哪怕一句話不說,我已心滿意足。
走過公園的草地,我們向左。左邊那條街因為有很多商鋪賣二手唱碟,成天放老歌,所以叫“懷舊小街。”
“為什麽來這裏?想買唱碟?”
“隨便看看,有好的就買幾張。”
“那我給你挑了啊。”
“好啊。”
我們路過一間小鋪,我選了一張鄧麗君:“老板,這一張放放看,沒刮傷吧?”
CD放進機子裏,鄧麗君靡靡地唱道:“我一見你就笑,你那翩翩風采太美妙。和你在一起,永遠沒煩惱……”
“老板,還要這一張,鄭鈞。”
唱機裏又熱熱鬧鬧地唱起來:“她似乎冷若冰霜 她讓你摸不著方向,其實她心理寂寞難當充滿歡樂夢想……”
無論唱機裏放什麽歌,瀝川的表情都像是正在參加葬禮。對這種人,只好下殺手鐧。我搬出了極度煽情的Trisha Yearwood:
“Without you
There'd be no sun in my sky There would be no love in my life There would be no world left for me……”
這回,某人終於發話了,不冷不熱的英文:“Could you stop it?! (譯:你有完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