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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現在呢?”

“現在也不好。”他說。

“什麽……叫做‘不好’?”我很緊張地看著他。

“姑娘你還是不要和他在一起了,徒增煩惱。”他慢慢地說。

“為什麽?”

“你們八字相克。克得很厲害。殺傷性的那種。”

我不禁失聲:“什麽?相克?誰克誰呀?”

“他是水命,你是土命。土克水。今年是土年,土星照命,白虎發動,是他的災年,他根基太弱而你命相強旺,不要去找他的事兒。”

傻眼了。原來是八字不合。難怪。第一次見他,我就把咖啡潑在他身上了。上個禮拜我們倆先在床上打架,又在雨中打架。受傷的肯定是瀝川。

不敢再問下去了,我忙說:“那大爺您看,有辦法避免嗎?”

“辦法?我不是說了嗎?不要和他在一起。在一起,你就會傷害他。”

“……哦,就這一個辦法嗎?”

“你去買塊玉辟邪吧,白的那種,上面最好有血痕。”他說,“買回來之後,你自己先戴在懷裏,三十天後取下來,給他戴上。”

“這樣我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是嗎?”我鍥而不舍地問。

“不是不是。辟邪只可以化解掉一些。但為了他的將來和安全,你們還是不要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的。”老頭不停地搖頭,“姑娘你年紀還小,再找別人吧,你實在克他克得太兇了。”

“是嗎?不會吧?我一點也不兇啊……我很願意服伺他呀。”我哀哀地叫起來了。

老頭雙目一合,坐了回去,老僧入定了。

我拔足狂奔,被打擊到了!一整個上午我都沒去上班,到各個古玉市場去逛。終於,在一個古玉專賣店看見一只小小的清代白玉辟邪,形態圓潤、精瑩剔透、充滿光澤,最重要的是,在辟邪的胸部和尾部,有幾道細細的紅沁。開價六千三,我想都沒想直接劃卡。

我從沒給自己買過太值錢的首飾。除了手表之外,我身上最貴的一件首飾就是瀝川六年前送給我的一對紅寶石耳環。我好像從來沒給過瀝川什麽東西。真的。一直都是瀝川在給予:給我錢、給我書、給我衣服、給我手袋、幫我寫作業、幫我改論文,一切的一切,從來都是他付出。難怪同學們說我傍大款。我連一條圍巾也沒給他織過。真是很羞愧啊。辟邪一拿到手,我立即將它戴在懷裏。然後,我對自己說,我一向不相信迷信,所以,堅決不相信八字!堅決不相信我會克掉瀝川!此外,我還在兩元店裏買了兩只木頭的大鐲子。不是木克土,土克水嗎?我先用木頭把自己克掉總行了吧!

三十七天過去了,我沒聽見關於瀝川的任何消息。

René 再也沒給我發過任何短信。

倒是CGP針對此事發了一個公告:因有兩個歐洲設計項目需要完結,王瀝川先生暫回蘇黎世工作數月。溫州C城改造的後續設計將由江浩天暫時主持。

瀝川的秘書唐小薇被暫調到翻譯組,每天中午和我們一起吃飯,終於和我們打成了一片。

對我來說,沒有瀝川的日子反而平靜。我利用這個時間貸款買了一輛東風標致206,首付只要一萬五千。我的駕照還是在九通與唐玉蓮同一間辦公室的時候考的。有一次翻完了一本巨難的拍賣簡介,我想換個腦筋休息休息。玉蓮就說,不如和她上駕校,兩人一起學,學費有折扣。那時我還沒想過買車,只是覺得每天擠公汽有點煩,就交了錢。我對機械的東西天生有興趣,路考一次通過。

我是翻譯組最後一個買車的人,而且買的是最便宜最大眾的牌子。艾瑪笑得要死,說開這種車太掉架,還不如坐公汽。艾瑪的豐田是她某個男友送的,她半推半就地要了。後來那個男友又看上了別的女人,送人家更好的車子,還把艾瑪氣病了一個月。之後也沒見她換車,仍舊開著。艾瑪說等下一個男人送奔馳再換吧。

我把我的業余生活投入到練車的熱情之中。每天下班,我都駕車四處遊逛,走遍京城的大街小巷。轉眼到了二月中旬,CGP又中標了幾個項目,我的工作忽然間變得格外忙碌,有大批的文件需要翻譯。我不分晝夜地工作著,有一天,我剛剛回家打開電腦,發現MSN上有一條桔黃色的消息。

點開一看,是René.

“安妮,你好嗎?”

“挺好的。你呢?”

“很好,謝謝。今天你能給Alex打個電話嗎?”

我一直有預感,瀝川這次回瑞士,是想有意避開我。所以,我很自覺,四十多天來從不找他聯絡。

“René,我和他已經Over了。”

“XXXXXXXXXXXX,這是他的電話,打不打隨便你。我有事下了。”

小桔子一閃,變灰了。

我的大腦還沒完全清醒,可我的手已經在動——在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