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焦頭爛額

林彬那人,死要面子。他那樣下死命的警告我,讓我別插手,我還真猶豫了,不敢去找周處。算了,算了,他會這樣說,就說明事情還沒那麽嚴重,至少死不了。說不定真讓他找到妥協的辦法,到時候我反倒弄的個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這幾天都是提著心上下班,就怕他出什麽意外。

今天出門就見他神色不太對勁,問他也不說,只說好像有點眉目了,可是依然找不到人。我問他既然逃跑的那人不在北京,幹嘛還待在這裏,他讓我別多事,估計是不敢回去了。下了班走在街上,正悶著頭思忖的時候,驀地一聲喇叭響,倒嚇的我魂飛魄散。我拍著胸口轉頭,忿忿的說:“宋令韋,你想嚇死人呀。我還想多活兩天呢。”他笑的痞子一樣,招手說:“上車,我有話跟你說。“我沒抵觸,乖乖上車,他每次見我倒是一定有什麽事。

他轉頭仔細看我,眼睛一眨不眨的,那眼神讓人覺得怎麽就那麽勾魂攝魄呢!他剛才嚇我嚇的不夠是不是,還要再來這一招!我忽然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起來,渾身的血液都往上流,滿頭滿臉都充了血似的,渾身躁熱。平時臉皮厚的跟墻似的,今天怎麽就變成了一張紙,一眼就能看穿。為了掩飾心中的忸怩不安,我睜大眼,順口就罵:“看什麽看,再看就把你吃掉!”說的是一句家喻戶曉的廣告詞,希望緩和曖昧的氣氛。哼!有什麽好看的,又不是沒看過!

他忽然極其媚惑的笑了一下,伸手挑了挑我的眼睫毛,懶洋洋的說:“我就看,你有本事把我吃掉!”故意將手攤開,做出任由我處置的下流樣。我“呸”一聲,表示不屑,轉頭不理他。他“喂”一聲,我還是不搭理他。他伸出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撩我的後頸,有意無意作挑逗狀,指尖在細嫩的皮膚上擦過,像被柔軟的唇親了一下,我忍不住瑟縮,手腳酥麻。握緊雙手,偏過頭趕緊躲開。他笑嘻嘻的說:“林艾,沒想到你這麽敏感!”我用力打他的手,端正的坐好,嚴肅的說:“有什麽話快說。再這樣,我可要下車了。”他的手段太過厲害,道行不是普通的高,我不能就此淪陷,自作自受,所以一定要旗幟鮮明,立場堅定。

他要笑不笑的看著我,然後擡了擡眉毛說:“沒什麽事——”我轉頭就去扳車門的開關,他早就鎖上了。我怒氣沖沖的說:“宋令韋,你耍我是不是?”他身體傾過來,按住我的手叫喚:“你這是幹嗎呢!脾氣這麽硬!我這話不是還沒說完嘛!”我傾側著身體,被困在他和車窗之間,動彈不得,裝作冷靜的說:“好,那你說!我聽著呢。”他一動不動的維持剛才那個姿勢,我覺得尷尬之至,忍不住推他,不滿的叫:“哎——,你能不能坐好說話?”他斜著眼看我笑,故意慢騰騰的坐正身體。呼吸在我臉上如輕風般拂過。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他先輕輕咳嗽一聲,似乎極力隱忍笑意,我一臉惱怒的瞪著他。占別人便宜,有這麽好笑嗎!什麽下流坯子!他忽然說:“林艾,你能不能別那個表情?”我氣的口不擇言:“我什麽表情關你什麽事!”他居然一臉正經的說:“你再那個表情我就要吻你了。”如此下流的話也只有他能說的這麽冠冕堂皇了!我高聲說:“你敢!我不會再讓你得逞!”他忙說:“好好好,我說正經的。我只是來問問你,林彬的事解決了沒有?”我總算恢復正常了,悶悶的說:“大概還沒有吧,他不肯讓我知道。”他點點頭,沒說其他的話。

大半夜了,行人寥落,車流稀少,都是打著燈在眼前一晃而過,隨即被夜色吞沒在肚裏,只剩下車窗外茫茫的黑無窮無盡的朝你奔過來。我雙手趴在窗戶邊,透過玻璃看路上不斷變換的街景,低聲說:“謝謝你關心。”我抗拒他,抗拒的如此的艱難無力。他沒有立即回答,過了一會兒才說:“不用。”我想他一定也明白我的意思。一切都不需要挑明來說。

車子一直滑進狹窄的街道。我連聲說:“好了好了,就在這停吧。”打開車門下來,眼睛一擡,看見陰影角落裏爭執拉扯的幾個人,不由得注意起來,越看越有些心驚。側耳傾聽,又似乎聽到其中一人壓低聲音在叫林彬的名字,臉色一變。成戒備狀遠遠的站著,看見他們居然動起手來,似乎林彬被揍的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我心慌意亂,腳一擡,就要往前沖。

忽然有人用力拉住我的手臂,宋令韋冷靜的聲音傳到我耳內:“先別動手!看清楚情況再說。”我看見其中一人又往林彬肚子上結結實實打了一拳,他悶哼一聲,雙手捂住腹部,一直沒直起腰。我再也看不下去,用力一根一根扳開他的手指,冷著聲音說:“沒事,看樣子,他們只是來警告林彬,還要不了他的命。”我將手中的包扔進他車裏,緊了緊拉鏈。他一把扳過我的肩,喊了一聲:“林艾——”我輕聲說:“真的沒事,這種場面我見的多了。”他怔怔的看著我,仿佛有一世紀的沉默。然後他將外套一脫,沉聲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