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焦頭爛額(第3/4頁)

我先打電話給阿平,問明白周處在哪兒後,打車直奔“傾城”。“傾城”已經有些偏離市區了,車子一路開過去,周圍都是高高低低的樹叢,一團一團的矗立在邊上,黑乎乎的看起來像野獸,隨時會撲上來咬你一口,漆黑的夜裏,惶惶的心情,讓人頗有些心驚膽顫。我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快步跑上階梯。站在門前擡起頭,微微嘆了口氣,琉璃般的燈光從玻璃門外射出來,連空氣也變的曖昧奢靡,蕩漾著放縱後的氣息。

我直接走到樓上,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開始打電話。響了許久都沒人接,正想再撥一遍的時候,傳來一聲低沉暗啞的聲音,含含糊糊也沒聽清楚。我說:“周處,是我,木夕。”他立即說:“你等等。”然後聽見一連串的聲音,隱隱的似乎還有女人的嬌嗔埋怨。他開次開口,聲音已經恢復清明,說:“這麽晚打電話過來,有事嗎?”我悶悶的點頭:“恩,有事。”斜斜的靠在墻上,冰涼的觸感似乎能透背而入。又是夜半無人時分,我想我的意志不如白天那麽堅強勇敢。那麽多的人和事堆疊在一起,壓的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大概聽出我的異常,連忙問:“有什麽事?你現在在哪?”我老老實實的說:“我就在‘傾城’——”他忙不叠的說:“那你等著,我馬上就出來。”我用尾指擦掉不知道何時冒出來的眼淚,“恩”了一聲。剛調整好面部表情,就聽見走廊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手上拿著一件外套,一邊走一邊利落的穿上去,襯衫下擺兩個扣子都沒扣上,露出小腹上的肌肉。等他走近,我從陰暗的角落裏走出來。他乍然下間見到我,有些吃驚,隨即鎮定下來,走到我身邊,低下頭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我聞到他身上猶沾有的香水味,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他伸手擡起我的下巴,仔細觀察我的臉色,皺眉說:“情緒怎麽這麽低落?誰欺負你了?”

我依賴似的抱住他,嗚嗚的說:“林彬被人打了,打的到處都是血——”他反手擁我在懷裏,輕聲問:“嚴不嚴重?”我喉嚨一陣哽咽,多日來的擔驚受怕全部湧上心頭,化成酸楚的水氣一個勁兒的往眼睛鼻子裏流。根本不敢開口說話,怕聲音泄露惶恐無助的情緒,極力抿住唇,垂著眼搖了搖頭。他哄我:“沒事,別擔心。”我捂住嘴,裝作咳嗽,拼命壓下所有的委屈,緩緩點頭。

他說:“因為高利貸的事?”我悶悶的點頭,然後說:“他們說找不到人就讓我們賠,三天之內交不出,就給我們好看。”他問我:“那你想怎麽做?”我求助的看著他:“你能不能出面讓他們寬限一段時日?那麽多的錢,就是籌,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籌到的。”他撫著我的肩膀,慢慢的說:“就只要這個?”我“恩”一聲,眼睛看著地下,說:“吃了虧就得接受教訓。這是他惹下來的禍,就得由他自己去解決。可是,能不能別逼的那麽緊?狗逼急了還跳墻呢,何況是人。許多人都是逼上絕路的。”單單只剩錢的事,總會有辦法的。林家好歹還有一些親戚朋友,雖然久不來往,實在不行,大不了厚著臉皮找人借。反正還年輕,總還的清的。他又問了一句:“就這麽個要求?沒別的了?”

我說:“他們什麽人,能退一步說話,就該謝天謝地。單單這麽個要求,已經是很難得了。周處,我不想再麻煩你。”他深深看我一眼,說:“夕,你什麽時候這麽見外了?”我嘟囔說:“我哪有,是林彬那小子不讓我來找你,他那脾氣,倔的跟頭牛一樣。”他捂住我冰冷的指尖,說:“我會讓人跟龍哥打聲招呼的。還出了什麽事?怎麽一點精神都沒有?”我忽然說:“周處,我真嫉妒有些人。”他撥開我的頭發,露出毫無遮掩的臉,問:“你嫉妒誰?”我想到宋令韋,嫉妒他永遠活在明亮的地方。他一定不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想要卻不敢要,有些東西是你永遠都要不起的!惟有拼命壓制隱忍,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

我只是告訴他,載我來的那個司機欺負我,明明看表打價的,他卻多收我的錢。他笑笑,然後說:“那我送你回去,省得被人欺負。”我說我不要你送,他問為什麽。我振振有辭:“你送的話,又是一大幫的人,我不喜歡。我寧願被人家欺負。”他沒奈何的說:“那你就在這裏睡一個晚上好不好?夜深了,外面很不安全。再說這麽來回跑也累的慌。我讓他們給你收拾一個房間,天亮再送你回去。”我有些心動,折騰了大半夜,早就累的筋疲力盡,心力憔悴。此刻在太過溫暖的暖氣作用下,照的人昏昏欲睡。他說的房間,一定非常舒服,有足夠的暖氣,柔軟舒適的床鋪,安靜的環境,沒有任何人敢來打擾,可以痛痛快快的睡一覺。我打著哈欠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