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番外

惠風和暖,前陣子下過一場雨,待到放晴的時候,天宇被洗刷了一遍,變得愈發明麗起來。

又是一年端午,禁中忙著置辦香糖果子和角黍。皇後不會做吃食,只得找艾葉來,坐在廊下剪成人形,讓內侍釘於門上。

官家今日難得清閑,攻打烏戎所需的兵馬糧草都籌備妥當了,擇個黃道吉日便可西征。中原的霸主,還有什麽煩憂?回到柔儀殿裏,找個圍子床躺下,透過垂掛的珠簾,能看見不遠處的她,心便是寧靜的。

皇後肚子漸大,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想起第一次胎動時的情景,夫婦二人緊張得臉色發白。他戰戰兢兢把手覆在她肚子上,隔著一層皮肉,能想象出小小的手或足,在他母親腹中恣意伸展的樣子。不過菡萏似乎過於文靜了,常常動過一次,兩三天都不再翻身。有時候秾華害怕,太醫說孕期滿五個月,孩子活動當日益頻繁,為什麽皇嗣不是這樣?她提心吊膽,急得再按捺不住時,菡萏才賞臉,隨意伸伸胳膊,表示自己很好。

這孩子一定是個大氣端穩的儲君,今上想。智者足重,不動則已,一動驚天地。反正他的孩子,他的妻,沒有一個不令他滿意。

他懶洋洋躺在那裏,看她一眼,她眼睫低垂,正專心剪她的艾人。殿外天光明媚,交夏了,穿得也少,只見她便便的大腹,與那玲瓏的肩頭和脖頸不太相稱。他長長舒口氣,合上眼,將書扣在臉上。

她在身邊,歲月無憂。恍惚想起大婚那晚,她喝了合巹酒,醉得不省人事。他回到洞房,便見她紅得像只熟蝦一樣。問情由,她的乳娘期期艾艾說:“醫官來診治過,聖人起了酒疹,需塗藥。”

他把藥接了過來,殿中人都打發出去,坐在床沿替她擦拭。她嘴裏細碎念叨,不知在說些什麽,他也沒有太在意。低頭看,那酒疹來勢洶洶,從脖子往下,前胸後背尤為嚴重。那時他對她還有些抵觸,雖然通信八九個月,心裏並不陌生,但今日之前只見過兩三面,畢竟身體不熟悉。他試探性地觸她一下,她像被按了機簧,突然睜眼看他,“官家……”

他手裏還端著藥碗,遲疑往前舉了舉,“我替你擦藥。”

她不說話了,重新閉上眼。胸口癢,懊惱地嘀咕兩句,把手挖進了抹胸裏。可能是因為動作太過豪放,背後的帶子掙松了,她側過來躺著,只見峽谷幽深,兩岸山勢壯闊。他艱難地咽口唾沫,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女人的酥胸,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她揮了揮手,“迷惑殷重元……”

醉話說得字正腔圓,他當時吃了一驚。轉而龍顏不悅,心想她即便真是這樣打算,正大光明說出來,也太不把他放在眼裏了。

他擱下藥碗,怒氣沖沖往外去。撼了撼,殿門紋絲不動,看來太後命人把門鎖上了。他站了一會兒,等情緒漸漸平復,重又回到後殿裏。她癢得厲害吧,像孩子一樣,發出焦躁的、似哭似笑的鼻音。他嘆了口氣,復替她上藥,每個地方都擦遍了,最後只剩前胸。

他掙紮了很久,終於把她的抹胸揭開了。一看之下,風景難以描繪。他心頭咚咚驟跳,蘸了湯藥的巾帕拂過那綿軟的山峰,他下意識按了一下……手感不錯,透骨銷魂。

心裏像裝了一把琴,琴弦被撥動了,錚然作響。沒有見過別的女人怎麽樣,她是頭一個,很美,以後認定她了,就這樣罷!

於是當真再也沒有放開過,被她折磨,燒化了五臟六腑,他覺得都是他應該經歷的劫數,不能怪她。

所幸現在好了,一切的不如意都過去了,她依賴著他,以後都不用分離,想起這個,便有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他躺在那裏,半夢半醒間聽見她的腳步聲,漸漸到他圍床前,取下他臉上的書,小聲喚:“官家?”

他不願意睜眼,往裏面讓了讓,向她伸出了雙臂。

她順從地在他懷裏躺下,輕輕搖了他一下,“大軍何時開拔?”

他說再過兩日,“烏戎得知大鉞要起兵,正嚇得惶惶。這樣也好,將他們吊著,人的精力有限,緊張得太久,越來越不耐煩,這樣攻打起來更容易。”

她哦了一聲,“那麽官家打算怎麽處置貴妃?”

“禁中留她不得,送入瑤華宮,令她入道。”

她納罕道:“官家不要她了麽?瑤華宮裏淒涼,日子不好過啊。”

他的眼睛輕啟一條縫,瞥了她一眼,“我什麽時候要過她嗎?送她入道,就沒打算讓她過好日子。她太浮躁,在那裏修身養性,對她有益處。”

她哀聲嘆了口氣,“我孃孃今日入禁中來,同我說起高斐的親事,不好辦得很。”

他自然懂得,一個亡國之君,雖然封侯拜相,正經門第高的人家,避之惟恐不及,有誰願意通婚?皇後得了親人,想盡辦法要周全他們,可惜事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