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忘川·涼裟(第5/7頁)

但一支名為“蒼鷹”的軍隊行軍沙漠,似乎掌握了明教的勢力劃分,由外而內將分壇連個拔起,終於逼近總壇。

程天衣將存活的教眾聚集在九天祭台,涼裟是第一次這麽近地接觸到這些信奉著她的教徒,可以那樣清晰地看見他們眼中的狂熱。

她按照程天衣的吩咐,一字一句說出那些話來,雖然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只要你們活下來一天,聖教永遠存在。不必與異教相抗,各自離開吧。但若有一天,你們聽見聖教的教義,看見聖火的火光,請記得,是我在召喚你們歸來。”

她看著茫茫遠方,嗓音清脆而高亢。

“人身可死,信念不亡。”

程天衣用這樣一種辦法,將明教化整為零,他深刻明白教徒心中信念有多深刻,哪怕死亡也不會消失,甚至會將教義廣而遠播。

“蒼鷹”撲過來時,這裏只會是一座空城。十三天上,涼裟見到了許久不見的沈玦,他站在聖火護法之中,垂著頭,並沒有特別之處。

程天衣命令聖火護法護送聖女西遷,那是一個陌生的國度,他想要在那邊再立明教,聖女必不可少。

西遷時間定在明晚,光明護法被他派出幹擾“蒼鷹”行動。

夜晚風涼,涼裟躲在樓台之下,果然看見程天衣行至世外天。良久,程天衣從石室出來,手上拿著一幅畫卷和一塊牌位。

他看見站在桃花樹下的涼裟,臉上閃過慍怒:“我說過,不允許你再到這裏來。”

她笑了笑,並不答話。

夜風中傳來隱隱幽香,那不是屬於十三天的味道。涼裟深吸這香氣,覺得神清目明。程天衣面上閃過狐疑,刹那,面色大變。手中畫卷靈位緊了又緊,卻終究沒有扔掉。

不遠處傳來掌聲,是帶笑卻冰冷的嗓音:“程教主不愧是情深之人,明知道畫卷牌位有毒,卻依舊不願將之丟棄。”

沈玦從夜色中走出來,不是慣穿的連帽白袍,一身黑衣勁裝,墨發高束。涼裟認得這身裝扮,是那日潛入十三天的殺手。

程天衣大笑幾聲,卻是突然沒了力氣,踉蹌兩步倒坐在地,手上仍死死抓著畫卷牌位。

“芙蓉困梨,為了殺我,你們竟然連大秦第一毒香都找來了。”

“對付程教主,不敢大意。”

芙蓉香本有令人神清目明的功效,但若混合特制無色無味的梨水,則是致命之毒。程天衣手中的畫卷牌位,被提前抹了梨水。

他走過來,將涼裟護到自己身後,似是擔心程天衣的臨死反撲傷到她。

只聽見程天衣嘲笑的嗓音:“你在十三天這麽久,竟偷學了石室的開啟之法,是我疏忽了。”

是她常年漫不經心的態度迷惑了他,以為她是只聽話的羊羔,卻不知羊羔也是會咬人的。他日日都會前往世外天,她如何會不好奇,只是她隱藏太好,從不進去,只偷學了開啟之法,是以才未曾被他發現。

這些時日他忙著應付聖教之亂,再無時間前往石室,她才終於將這個秘密告訴沈玦,趁機下了毒。

可又聽他話鋒一轉:“你以為你幫助他殺了我,便會獲得自由嗎?當中原所謂的正派人士攻進來,你猜他是會為了保護你和眾人相抗,還是毫不猶豫將你交出去?”

涼裟身子一顫,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離沈玦遠了些。

一把彎刀架在了她的脖頸上。

她緩緩偏過頭,刀光映著艷麗容顏,卻透著淒冷味道。沈玦唇角掛著笑,是熟悉的面容,眼底卻再無溫柔。

程天衣不可抑制地大笑起來。

她看著眼前這個曾說要帶她看遍世間美景的男子,臉上並沒有半分憤怒,她似乎生來就不會有多余的表情。

“我曾問過你,那名和護法私奔的聖女後來如何了。”沈玦突然開口,嗓音有微不可察的顫抖,“那是我的母親。”

他慢慢湊近她,刀鋒卻挨她更緊,劃破了她的肌膚,血珠滲出來,滾落在彎刀之上,“你可還記得,你是如何向程天衣告密我母親與父親之事,使他們遭受殺身之禍。我想想,那時你才多大,竟會為了這區區美貌便想要殘害三條人命。”

他拿刀的手在顫抖。他還記得他曾經這麽抱住她的時候,是多麽的溫柔。

涼裟毫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松動,她擰著眉,想起程天衣對他說過,上任自殺的聖女,曾經只是前一任聖女的婢女。她知曉了佛陀淚的秘密,癡迷這獨一無二的美貌,於是向程天衣告發了她的主人和護法暗生情愫的事情。那個時候,那名聖女已經懷子四月了。

後來她如願成為下一任聖女,卻最終因為失去佛陀淚一夜衰老而自殺。

沈玦以為那個婢女是她,他不知道她只是被撿來的孤女。

“父親告訴我,我的仇人是明教的聖女和教主,他臨死前我曾起誓,必報殺母之仇。今天,我終於等來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