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2頁)

昌東和葉流西的車都在。

肥唐熱情地建議大家一起走,反正路線差不多,搭夥的話能互相照應,安全系數還高。

一呼寡應。

葉流西連眼皮都沒擡,她晚上要睡覺,不想聽人聒噪。

昌東的表情看起來也沒興趣。

至於那個俱樂部領隊,原本興致挺高,仔細認了認昌東和他的車之後,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不聲不響地帶著車隊走人了。

他們一走,整個場子就靜了,大風吹過,鐵架牌被撼得吱呀吱呀,和昨晚鬧騰騰的礦場判若兩個天地。

這就是無人區啊。

肥唐縮了縮脖子,忍不住偷瞄了眼葉流西:真到了實地,才覺得什麽古城遺跡是那麽的虛無縹緲,還是目標專一點吧,她會把獸首瑪瑙藏在哪呢?

接下來的行程枯燥,加上昌東不想再跟前頭那隊人有遭遇的機會,刻意放慢了車速。

慢把鼓噪加倍拉長,無聊裏簡直能飛出小鳥。

肥唐直到彭加木遇難處的墓碑前才稍稍振奮:那裏圍著密密匝匝的礦泉水瓶,還都是沒開封的,也有易拉罐的啤酒,風幹的蘋果和橘子,都是過往的探險客拜祭時留下的。

彭加木失蹤前,給同行的科考隊員留了張字條,上寫“我向東去找水”,就此一去不返;余純順遇難,據說死因是脫水,他死前曾試圖用藏刀掘水,挖了兩個深坑,都失敗了。

所以後來者送水成了習慣。

昌東過去供了兩瓶水,鞠了個躬。

這裏算是分界點,再折向開了一個多小時,地貌漸變,沙漠被拋在了身後,進入大湖盆區,眼前出現了羅布泊特有的鹽殼地。

羅布泊古時叫鹽澤,是個面積不輸青海湖的大湖,歷史上三度豐水,又三度徹底幹涸,最近一次幹涸,其實距今時間不算長,是在1972年左右。

約莫同一時間,美國人發布了一張羅布泊的衛星照片,照片上,幹涸之後的羅布泊,形狀酷似一只人耳,連耳輪、耳廓、耳垂都清晰可見,從此,這裏被稱為地球之耳,又叫死亡之海。

幹涸之後,湖底鹽堿沉積,結成堅硬的鹽殼,幾度熱脹冷縮,鹽殼斷裂支出向天裂張,硬度非常,有時候掄錘都砸不碎,鋒利的工兵鏟劈下去,也只能把最薄的鹽殼劈成兩半。

有人形容說,鹽殼地像是泥漿掀起的浪被瞬間曬幹定格,一地兇險猙獰,車子經過,如同被滿地的獠牙啃咬,再好的輪胎也得脫層皮。

昌東停下車,手台通知:“鹽殼會刺破輪胎,也就是啃車皮,大家下車給輪胎加壓,還有,葉流西,你自己決定,要不要把車扔在這,扔在這了還有開出去的可能,進了鹽殼地再廢,就當是你送給羅布泊的禮了。”

葉流西說:“那扔這吧。”

過流沙帶,還有昨晚拖車的經歷,已經讓她很清楚地認識到車與車之間的差異,有時候不能拿技術說事:再好的賽車手,開拖拉機上賽道,也拿不到排名。

昌東回頭看了眼車內,他的車大,加一個人很輕松:“你理一下自己要帶的東西,肥唐的車,或者我的車,你想上哪個都行……”

肥唐忽然大叫:“西姐,我的車吧,我熱烈歡迎你!”

葉流西說:“……好啊。”

昌東沒吭聲,過了會撂下手台。

下車給輪胎加壓的時候,肥唐請他幫忙:“東哥,能不能幫我也加一下啊,我要給西姐搬東西。”

他熱情非常,一趟趟幫葉流西轉移行李,有一趟左手摟爐子右手拎鍋盆,一路叮叮當當。

這熱鬧跟他沒關系,昌東加好了胎直接上車。

肥唐搬到最後一趟,很周到地叮囑葉流西:“西姐,你四處都看看啊,別落了東西,到時候可沒人回來幫你拿。”

葉流西半扶著車座,將包挎上肩膀:“知道了。”

肥唐興沖沖往自己的車邊走,剛走幾步,腳下一絆,哎呦一聲栽在地上,他趕緊爬起來撿,嘴裏嚷嚷著:“沒事沒事,絆了一下,不打緊。”

掉的都是些鹽罐湯勺小物件,他半扒半跪著去撿,低下頭,借著身體遮掩,目光從腋下往回溜——

葉流西正半跪著,一手拉起車座椅的護罩,另一只手伸進去摸索著什麽。

怪不得那天晚上他翻來找去,就是沒找到東西……

椅罩是障眼法,東西塞到裏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