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3頁)

他說:“可能還缺些什麽,我們都回憶一下,怪事出現的當天,你身上有沒有發生過什麽……特別的事。”

葉流西冷笑:“我們這些天都在一起,我身上哪有發生什麽特別的……”

她沒好氣地翹了個二郎腿。

昌東目光下垂,正落在她翹起的腳踝上,那裏,白色膠帶紗布隱約可見。

葉流西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頓了頓才說:“這也算?玉門關是蒼蠅嗎?聞到血腥味就往我身上撲?”

“也算。”

想讓葉流西出點血容易,又很難。

容易的是她一口就答應了。

難的是,她不願意往自己身上下刀,又嫌把舊傷的傷口撐裂了太疼:“要不你氣我吧,氣吐血了不疼。”

昌東沒理她,急救箱拎出來,翻出一次性抽血針頭和針管:“手拿過來。”

葉流西沒話說了,左手伸過來:“快點。”

昌東執起她的手看,她皮膚白凈,血管比較細,屬於不容易紮針的類型,在手背上輕拍了兩下也不見明顯,葉流西好像也猜到了:“昌東,你要是敢戳了又戳,我就……”

昌東伸手環住她腕,用力一攥,她手背上的主血管因為血液末梢流動暫阻,立時稍稍凸起。

“右手握左腕,像我這樣攥住,讓你松你再松,不然戳了又戳,都是你自找的。”

葉流西攥住手腕,嘆了口氣:“昌東,你挺煩的。”

昌東低下頭,拿酒精棉球擦了擦她手背,仔細找準入針點,動作盡量輕地下針:“你不說我也知道……好了。”

針頭很細,像被輕蟄了一下,並不很疼,葉流西松手,看自己的血慢慢被針管抽入。

他抽得不多,很快拔針,拿了幹凈的棉球讓她摁住針口,葉流西看那小半管血:“這樣血的味道不好散出去吧?你可以煮一煮。”

“前兩次你煮了?”

“沒……不過血滴到地上了。”

昌東摁了下推閥,針頭沁出幾滴血,滴到了地上。

兩個人盯著地上看,血很快被鹽堿地面洇幹,不遠處,掌勺撐著“傘”,左走右走,總也擺脫不了腳踝上的套繩,嘴裏一直低聲喃喃:“埋了……一眨眼,八爺就被埋了……”

葉流西有點無聊:“玉門關都沒了幾千幾百年了,怎麽可能……”

血跡處,忽然滋滋翻沸了一下。

葉流西一下子忘記自己要說什麽了。

翻沸之後,再無動靜,葉流西回過味來,覺得興許是血液和鹽堿的化學反應也說不定,正想建議昌東要麽也放點血試試,昌東忽然“噓”了一聲,兩手撐地,上身盡量壓低,跪伏了下去,目不轉睛,盯著血跡周圍看。

到底看什麽?葉流西百思不得其解,幾次俯下身去看,都不得要領,最後一次時,昌東擡頭,似乎是嫌她搗亂,伸手抓住她手腕,帶著她往下。

葉流西只好也趴跪了下去。

還是看不出什麽,她學著昌東那樣側著頭,臉頰幾乎貼到地面:“看什麽?”

昌東轉頭,她頭發半長,這麽一趴伏,好多都貼了地,他想也沒想,順手幫她把頭發順到耳後……

葉流西側頭看他。

昌東手一頓,指腹擦著她耳廓縮回:“……頭發拖下來了,弄臟的話沒水洗。”

他手攏起,指腹末梢微微發燙。

葉流西說:“你到底看什麽?”

昌東伸手覆住她發頂,幫她把頭轉了個角度。

看到了,現在沒風,但血跡旁側有一些沙粒,正在笨拙地翻動,像是被螞蟻吃力地頂起——有的向左,有的向右,幅度太細小,也難得他能察覺到。

葉流西屏住呼吸,生怕是自己的喘息帶動起了沙子:“這是什麽?”

“再看。”

過了會,沙粒不再遲滯,有了輕微的旋動,像最微型的龍卷風,倏忽繞起,又驀地落下,但顯然的,這動靜的範圍像看不見的漣漪,悄然延開。

昌東低聲說:“風是自然現象,冷熱不均,空氣流動,現代人都知道,但古人不這麽認為。”

“羅布泊裏有個很老的說法,叫‘風頭水尾’,他們認為,水和風都是活的,水在這裏斷流幹涸,是因為到了‘水尾’;而風在哪裏最肆虐,哪裏就是‘風頭’,風的源頭,源源不絕。”

“流西,我們現在可能看到風頭了。”

不是因為有風、沙還有她就能召喚出玉門關,而是因為她的血滋養出了風頭。

風頭就在他們眼前壯大、生長,自幾顆沙粒開始,漸漸燎原成肆虐百公裏的沙暴。

而和她息息相關的玉門關城,將在這沙暴裏顯形。

第一陣風開始撲面。

昌東拉著葉流西從地上站起來。

當地人說,羅布泊的365天裏,有200天在刮大風。

昌東進出羅布泊多次,遭遇沙暴的次數,沒有一百也有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