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悔婚正常嗎?(第2/3頁)

“嗯……看來你沒白在索邦念書。我們該點魚了吧?”

等薩迪走過來,我們問了他的情況(感謝真主,一切都很好!),生意(凱末爾先生,我們是一家人,每晚都是同樣的客人……),市場(因為左右兩派的恐怖分子,老百姓都不敢上街了!),經常有誰來(所有人都從烏魯達山回來了)。我從小就認識薩迪,那時他在父親常去的開在貝伊奧魯的阿蔔杜拉赫先生飯店裏當招待員。他是在三十年前十九歲到伊斯坦布爾時才第一次看見大海的,在希臘人開的酒館裏,他從著名的希臘招待員那裏,學到了在伊斯坦布爾挑選和準備魚的本事。他用一個托盤端來了早上他親自從魚店買來的幾條紅鯔魚、一條肥碩的竹莢魚和一條海鱸魚。我們聞了聞魚的味道,看了看魚兒明亮的眼珠和鮮紅的魚鰓,確認了魚的新鮮。隨後我們開始抱怨被汙染的馬爾馬拉海。薩迪說,他們讓一家私人公司每天送一車水來對付斷水問題。至於斷電,他們還沒能買一台發電機,但有些晚上,顧客們也喜歡黑暗中蠟燭和煤油燈制造出來的氛圍。薩迪為我們斟滿葡萄酒,然後就走開了。

我說:“在別墅住的那些夜裏,我們不是聽到過一個漁夫和他兒子的聲音嗎……你去巴黎後不久他們也消失了。那時別墅變得更冷了,變成了一個孤獨的地方,讓我無法忍受。”

茜貝爾只對我這些話裏的道歉成分感興趣。為了轉換話題,我說自己經常想到漁夫和他的兒子。(我想到了父親給我的那對珍珠耳墜。)我說:“漁夫和他的兒子也許去追趕鰹魚和竹莢魚群去了。”我告訴她,今年鰹魚和竹莢魚都很多,我甚至在法提赫的後街上看見小販們在趕著馬車賣鰹魚。我們吃魚時,薩迪說,盾牌魚的價格漲了很多,因為俄羅斯人和保加利亞人把為了追趕盾牌魚群進入他們水域的土耳其漁民抓起來了。越是說這些,我看見茜貝爾越不開心了。茜貝爾也發現,我既沒什麽正經話要對她說,也不會給她什麽希望。她明白,我說這些只是為了不談正事。其實我也想用一種輕松的態度來談談我們的情況,但我想不出任何話來。當我看著她那憂傷的面孔時,我知道自己將無法再對茜貝爾撒謊,為此我不知所措。

我說:“你看,希爾米他們要走了,喊他們過來坐一會兒好嗎?剛才他們對我們很熱情。”沒等茜貝爾開口,我就向希爾米和他的妻子招了招手,但他們沒看見。

茜貝爾說:“別喊他們……”

“為什麽?希爾米人很好。再說你不是也喜歡他的妻子嗎?她叫什麽名字來著?”

“我們怎麽辦?”

“我不知道。”

“在巴黎時我找勒克萊克(茜貝爾崇拜的一個經濟學教授)談了。他支持我寫論文。”

“你要去巴黎嗎?”

“我在這裏不幸福。”

“我也去嗎?但我在這裏有很多事情要做。”

茜貝爾沒有回答。我感到,不單單是我們的這次見面,關於我們的未來她也已經作出了決定,但她腦子裏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去巴黎吧……”我表現出對這個話題的厭煩。“我讓自己調整一下,隨後過去。”

“我腦子裏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很抱歉談這個問題……但是,凱末爾,童貞……並不是讓你的這些行為變得合情合理的一個重要問題。”

“什麽意思?”

“如果我們很現代,如果我們是歐洲人,這不是件重要的事情……但,如果我們很傳統,如果一個女孩的童貞也是你所看重,也是所有人希望對此表示尊重的一樣珍貴的東西……那麽在這個問題上,你應該平等地對待每個人!”

因為剛開始我沒能明白茜貝爾想說什麽,因此我皺起了眉頭。隨後我想起,她也是除了我沒和別人“走到最後”的。“這個壓力對你與對她是不同的,你富有並且現代!”我很想這麽說,但我羞愧地低下了頭。

“凱末爾,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另外一件事情是……既然你無法離開她,那麽我們為什麽要訂婚,隨後為什麽不立即解除婚約?”她的聲音是那麽憤怒,幾乎是在顫抖,“如果是這樣的結果,我們為什麽要搬去別墅,為什麽要搞聚會,為什麽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在這個國家,婚前像一對夫妻那樣生活?”

“在別墅裏和你分享的秘密、真誠和友情,此生我沒和別人經歷過。”

我看見茜貝爾對我說的這句話非常生氣。因為憤怒和悲傷,她的眼淚快要流出來了。

我說:“對不起,非常抱歉……”

一陣可怕的沉默。為了不讓茜貝爾哭出來,為了不讓這種情況繼續,我堅持向還未入座的塔伊豐和他的妻子招了招手。看見我們後,他們高興地走了過來,在我的一再堅持下他們坐到了我們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