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凱末爾先生,您很久沒來了(第3/4頁)

我說:“沒有一個銀行家手裏有我的錢。我們公司的錢也不在銀行家手裏。”

“他們給的利息那麽高,以至於讓人覺得正經做生意的人都是傻瓜。如果我把投到梅爾泰姆的錢交給銀行家卡斯泰爾利,今天就翻兩倍了。”

現在,多年後,當我再次想起我們在福阿耶的那些談話,我感到了人生的空虛和荒誕,我記得當時也有這種感覺。只是,現在我是用自己講述的這個世界的愚蠢,或者用一種更加文雅的表述,用這個世界的荒謬來為此做解釋的,而當時則是用一種可悲的輕浮,我並沒為此感到太多的煩惱,甚至還笑著、驕傲地接受了它。

“梅爾泰姆真的一點也不賺錢嗎?”

我說這話時沒過腦子,但紮伊姆不高興了。

他說:“我們只能相信帕帕特亞了,但願她不會讓我們難堪。在麥赫麥特和努爾吉汗的婚禮上,我想讓帕帕特亞唱梅爾泰姆的廣告歌。因為所有媒體都會在那裏,在希爾頓。”

我沉默了一會兒,因為我對麥赫麥特和努爾吉汗要在希爾頓結婚的事情竟然一無所知。我很生氣。

紮伊姆說:“我知道他們沒請你。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

“他們為什麽不請我?”

“這個問題他們爭論了很多次。就像你能猜到的那樣,茜貝爾不想看見你。她說‘如果他來,我就不去’。茜貝爾是努爾吉汗最好的朋友。另外她還是努爾吉汗和麥赫麥特的媒人。”

我說:“我也是麥赫麥特最好的朋友。我也可以算是他們的媒人。”

“別為這事讓自己傷心了。”

我說:“為什麽非要聽茜貝爾的?”但說這話時我沒覺得自己很在理。

紮伊姆說:“所有人都認為茜貝爾很委屈。因為訂婚後,你和她在海峽邊上的別墅裏,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睡在同一張床上後拋棄了她。所有人都在說這件事。母親們用你們的事情來嚇唬她們的女兒。盡管她一點不在乎,但所有人都在為茜貝爾感到傷心。他們對你當然也很生氣。所以現在你也別怪他們站在茜貝爾一邊。”

我說:“我不怪他們。”但是我責怪了。

我們喝著拉克酒,開始默默地吃起魚來。我和紮伊姆頭一次這樣吃飯時誰也不說話。我注意到了那些來回跑動的招待的腳步聲。飯店裏有一種由笑聲、講話聲和刀叉聲組成的持續的嘈雜聲。我憤怒地決定,以後再也不來福阿耶了。但還在那麽想時我就明白,我喜歡這裏,我沒有另外一個世界。

紮伊姆剛才在說,今年夏天他想買一艘快艇,快艇需要一個安裝在尾部的大馬達,但他在卡拉柯伊的店家裏什麽也沒找到。

“行了,別再板著臉了。”他突然說道,“沒人會因為不能去參加在希爾頓舉辦的婚禮就這麽生氣。難道你從來沒去過嗎?”

“我不喜歡朋友們因為茜貝爾而排斥我。”

“沒人排斥你。”

“那麽,如果讓你決定,你會怎麽做?”

紮伊姆做作地說:“什麽決定?噢,我明白了。我當然非常希望你能去。我們在婚禮上會玩得很開心。”

“問題不在玩樂,在更深層。”

紮伊姆說:“茜貝爾是個非常可愛、特別的女孩。你傷了她的心。更有甚者,你讓她在人前陷入了困境。凱末爾,你有的這麽板著臉惡狠狠地看著我,還不如承認自己的過錯。那樣回到從前的生活,忘記一切不愉快,對你來說會更容易些。”

我說:“也就是說,你也覺得我錯了,是嗎?”明明知道繼續這個話題短時間裏我可能會後悔,但我還是繼續了。我說:“如果童貞依然還那麽重要,那麽我們為什麽還要做出歐派和現代的樣子?還不如誠實一些。”

“大家都很誠實……你錯在認為童貞只是你自己的問題。對你,對我來說,也許並不重要……但無論多麽歐派和現代,這個問題在這個國家,對於一個女孩來卻是非常重要的。”

“你不是說茜貝爾不在乎嗎?”

紮伊姆說:“即使茜貝爾不在乎,但社會在乎。我確信你也不在乎,但是白色·康乃馨寫了那篇關於你的荒唐文章後,所有人都在議論這件事。盡管你其實一點也不在意,但你還是因此傷心了,不是嗎?”

我認為紮伊姆特意選擇了那些讓我憤怒的細節,比如“你從前的生活”。如果他要讓我傷心,那麽自然我也可以讓他傷心。盡管我對自己說,要克制,因為喝了兩杯拉克酒我才這麽說的,以後會後悔的,但我是真的生氣了。

我說:“親愛的紮伊姆,其實我覺得讓帕帕特亞在婚禮上唱梅爾泰姆的廣告歌太商業化了,非常不合適。”

“可那女人正在為廣告活動和我們簽協議。行了,行了,別跟我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