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8頁)

他乎擼我的頭發,哈哈大笑:“真是,又沒人和你搶,吃不了你留下頓啊!”

我撥開他的手,翻個白眼給他,勉強維持著色厲內荏的表象,其實覺得自己特別沒出息。

“我陪你出去散步消消食兒?”

我沒得選擇,只能點頭答應。

離公寓不遠就有個小公園,我們沿湖邊慢慢溜達著,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白雪覆蓋著腳下的草地,草還是綠的,上面結著冰碴,踩上去哢嚓作響。

湖面上結了薄冰,映著路燈閃著微弱的光芒。湖邊生長著成片的野玫瑰和山楂樹,據說暮春的時候會開滿豐潤的花,濃烈的香氣讓人蠱惑,鐵石心腸也會為之軟化,但此刻看過去只有一片荒涼。

我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裹得像個粽子,可還是冷,手指幾乎僵硬。我脫下手套放在嘴邊呵氣。

他握住我的手,放進他的大衣口袋裏。隔著厚厚的手套,我依然能感受到他的體溫。那種感覺難以形容,仿佛極致的性感。

後來的情景我有點迷糊,事後回憶起來,影影綽綽地總不象真的,象夢中的碎片。

他轉身輕輕抱住我,我忍不住開始發抖,想掙脫,以為他會吻我,但他沒有,只是用嘴唇輕觸著我的耳根。耳後頸部的皮膚象通了電一樣陣陣發麻,如有一根細絲連著心臟,連帶著心臟都頻頻抽緊。

“Diorissimo,”他低聲說,“你果然喜歡這一款。”

是,CD其他款的香水,都太甜蜜或者太風情,並不適合我。只有Diorissimo纖細清冷,香味沒有任何侵略性。我悄悄睜開眼睛,他的側影輪廓分明,嘴角的線條卻是說不出的孩子氣。

忽然想起他孤零零站在警察局走廊時的樣子,心裏竟是一疼。

他的嘴唇終於不由分說壓了下來。我在昏亂中笨拙地配合著,並沒有欲仙欲死的感覺,只是有點眩暈,可能因為缺氧。

天色晦暗,路邊的煤氣燈一盞盞點燃,照得周圍一片雪白。眼前是落得光禿禿的樹杈,縱橫交錯著伸向灰暗的天空,臉上有濕潤的涼意,原來又下雪了。

我把臉埋在他的胸前,耳邊是清晰的心跳。原來他還有心,而且好好地呆在他的胸腔裏,我暗暗嘆口氣。

他解開我的衣領,從頸部一路吻下去,嘴唇摩擦著我的鎖骨,如羽毛般輕輕掠過。靈魂漸漸出竅,飄向不知名的去處。萬籟俱寂的地方,適合吸血伯爵的黑披風出沒,柔弱的獵物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受害者,在意亂情迷中幸福地沉淪,從此萬劫不復。

維維的影子忽然在眼前閃過,我打了個寒顫,如夢初醒,用力推開他。

這個人,渾身上下如有魔障,一旦接近,意志力會被完全摧毀。

“你怕什麽?怕我吃了你?嗯?”他很意外。

我看著他不肯說話,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滴溜溜打轉。我的初吻,就這麽沒了!給了一個中國商人圈裏有名的花心蘿蔔!

他伸手抱我,“寶貝兒……”

我再次推開他,撒腿跑了,全然不顧他在身後大聲叫我的名字。

家裏出乎意料地有燈光。我用鑰匙開了門,多日未見的維維坐在燈下,正彎腰給十根腳趾塗趾甲油,一種詭異的藍紫色,看久了會眼睛痛。

“趙玫,家裏有人來過?”她擡起頭問。

我心虛得厲害,簡直不敢看她:“沒……是,同學來借琴譜。”

維維並沒有留意我的臉色,點點頭,又去服侍她的趾甲。

我松口氣,也沒敢問她這些日子去了哪裏,躡手躡腳回自己房間,躺在床上撫著嘴唇惆悵了很久。

維維這次回家,原來只為了收拾換洗衣服。第二天一早,我默默地看著她把衣服扔進箱子,想起孫嘉遇的叮囑,存了一肚子話卻無論如何開不了口。

最後她合上箱子蓋,坐在我身邊,熟練點起一支煙。

我實在看不下去:“又抽煙又喝酒,你的聲帶會徹底完蛋。”

她是學聲樂的,聲帶一旦受傷,則是不可逆轉的傷害,對一個聲樂系的學生來說,就意味著一切結束。

沉默片刻,維維冷冷地說:“誰在乎?”

“你要去哪兒?”

“利沃夫,滑雪。”

“你自己?”

“嘿,利沃夫那種地方,當然要和男友一起去。”

“維維,你覺得自個兒真的高興嗎?”

她碾滅香煙,一腳一腳踢著腳下的皮箱,“高興!我為什麽要不高興?我不會為個不愛我的人糟踐自個兒。我得活得好好的,氣死他!”

我只好沉默,既然她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作為朋友也只能適可而止。

維維走了,十幾天後才回奧德薩。聖誕節我一個人無處可去,平安夜是在安德烈家度過的。

安德烈的父母熱情而好客,他還有一對十八九歲的孿生妹妹,活潑漂亮。聽說我在學鋼琴,便硬拉著我一起合奏,又逼著安德烈在一邊伴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