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10頁)

我招架不住,自動舉白旗投降。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男人發嗲。這人的確是武林高手,熟知對方的軟肋,毫無疑問,這是他的殺手鐧。女人都吃這一套,輕易就被破了功。

我想來想去,忽然想哭,有淪陷谷底的感覺。你說我幹嗎要招惹這種人?彼此根本就不在一個段位上,我怎麽鬥得過他?

“周末出來好不好?我帶你去卡奇諾玩。”他邊開車邊問。

我搖頭:“周末要練琴。”這點自尊還有,不能呼之即來揮之則去。

“平時你幹什麽去了?”

“我告訴過你,周末琴房半價。”

“哦。”他暫時不出聲了,過一會兒又開口,語氣帶著輕微的嘲謔,“剛才在教室後面看你,語言課還那麽認真,真是好學生。”

我不搭理他,索性閉起眼睛。

“趙玫,咱們商量個事兒成吧?”

“我和你沒得商量。”

“別呀,你還沒聽見條件呢。”他把車停在路邊,一五一十同我談判,“我和妮娜說好了,每周兩次,你去她那兒練琴,代價是周末陪我出去,這個交易如何?”

我幾乎跳起來,妮娜就是他的房東老太太,真能被她指導,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

“怎麽樣?”他追著問。

“你不是說,她的課程很貴?”我擔心我單薄的錢包承受不起。

“這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告訴我,行還是不行?”

明知道我不會拒絕,還要做足姿態,我在心裏呸了一聲。可他仰起頭笑的樣子,牙齒顆顆雪白,黑眼睛裏像要濺出水來,實在讓人無法狠心。

算了,我嘆口氣,認命了:“成交。”

他似乎想湊過來親我一下,看看我的臉色又識趣地退回去,發動車子上了大路。

車速一起來,後窗塑料布“呼啦啦”的聲音極度刺激著耳膜,孫嘉遇卻恍如未聞。

我回頭瞄一眼,那塊塑料布被氣流頂出一個大包,從洞裏直鉆出去,象朵蘑菇雲蓋在車頂。我的天!

對面經過一輛車,可以清楚看到司機因為驚奇張開的大嘴。

再招搖一陣,前方終於響起了尖利的警笛聲,一輛警車迎面開過來橫在車前。

“靠邊停下!”那胖胖的警察搖搖擺擺走過來,卻是一臉好奇,“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怎麽跑車也要撐把雨傘?”

我暫時忘了自己的郁悶,差點兒笑昏過去,這位警察叔叔可真有創意!

後來我把這件事當笑話講給安德烈聽,他也笑個不停:“你們中國人真有制造冷笑話的天份。”

安德烈說,他加入警察隊伍的第一天,就遇到中國黑幫的當街火並。

當時前方一輛沃爾沃拼命逃竄,一輛奔馳在車縫中輾轉狂追,沖鋒槍噠噠的點射聲不絕於耳。

被驚動的奧德薩市民圍在路邊品頭論足,幾輛警車也跟在沃爾沃和奔馳後面湊熱鬧,可是警車都是“拉達”,終究跑不過奔馳和沃爾沃,很快就被甩得無影無蹤。

“我當時看傻了,以為好萊塢在拍警匪片,還拼命往前擠,子彈在身邊嗖嗖地過都不覺得害怕。回到警局才明白死裏逃生。”說起這段經歷,即使過了這麽久,安德烈還是心有余悸。

“啊,你個白癡。”我取笑他。

他不服氣:“你經一回就明白了。”

“我才不像你這麽傻。”在他跟前我一向放肆,從不擔心他生氣。

安德烈並不介意:“你今天怎麽出來了?你男朋友呢?”

我沉默下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和孫嘉遇交往的事,我沒有瞞著安德烈,他的失望雖然溢於言表,可是並沒有因此疏遠我。其實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怎麽就和孫嘉遇稀裏糊塗走到這一步。

猶豫半天,我敷衍地說:“他有他的事,不喜歡女人纏著他。”

安德烈聳聳肩,顯然不相信我的話:“你真的愛他?”

又是一個我無法回答的問題。愛是恒久忍耐,愛是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一生包容。如此復雜,我真的愛他?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總能讓我笑出來;離開他身邊,我就會想起不開心的事。心臟一下緊一下松,一會冷一會熱,處久了會得心臟病,至少他給我的,不是輕松溫馨的愛。

“玫,我為你擔心,有很多事你都不明白。”安德烈明顯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

我非常不安:“安德烈,或許你對他有偏見。”

“不是偏見,我……算了,以後你會明白的。不過你現在最好想清楚。”

“懶得想。”我感覺疲倦,“這是我第一次為一個男人認真,不懂得如何對待男人。”

“你的精明只用在我身上。”他終於也有忍耐不住的時候,臉上是掛了相的慍怒。

“對不起,安德烈。”

是真的抱歉。我一直在欺負他,把他當垃圾桶傾瀉情緒,他卻毫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