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花箋緣

紀澄跟著眾人回到靜園時,自然要先去老太太跟前兒報平安。如此興師動眾地派人找她,紀澄是一臉的歉意。

老太太如何瞧不出小姑娘的歉意,只做沒看到地拉了紀澄到懷中安慰道:“平平安安回來就好,平安就好,他們是在哪兒找到你的啊?”

沈徑上前一步道:“我們去的時候,澄妹妹就等在那山坡上。”

老太太“嗐”了一聲,“你這丫頭怎麽就這時候犯了死心眼了?你哥哥和徑哥兒這年紀,最是好玩又沒個定性的,尤其是遇上馬球的事兒,他們更是腦門子發熱,什麽都能拋下不管。”

“老祖宗……”沈徑有些不好意思地哀求道。

老太太可不理會沈徑的求饒,“都怪你四哥哥不好,非拉了你哥哥走。不過你也別怪他們,老國公在他們這個年紀的時候,為了馬球連命都能不要,他們男的就愛這些熱鬧。別看你大哥哥和二哥哥如今不玩了,當初也是瘋得緊的,為了玩球家都不歸的。”

“老祖宗,你說阿徑,怎麽又扯到我和大哥身上了?這些年我們改得還不夠好啊?”沈徹笑著接話道。

老太太聞言立即瞪了沈徹一眼,“你還說。也不想想你當初的糗事,你那年得了魁,走到半路有多少姑娘來撞你的馬的,半夜三更的居然還有姑娘想摸到你院子裏去,你自己說說是不是?”

沈徹很無奈地笑著一攤手。

周圍如紀澄、蘇筠、盧媛等沒聽說過這些事情的姑娘聽了,嘴巴都驚訝地張開了。

“還有姑娘摸到府中來?”盧媛忍不住重復了一遍,她在邊疆見過做派豪放的姑娘,可沒想到京師居然也有。

“可不是麽?”沈蕁在一旁悄聲接話道,“還被巡邏的家丁逮著了,她就大聲喊著‘沈徹’、‘沈徹’,鬧得全府都知道了,第二天整個京師都聽聞了。”

盧媛和蘇筠聽了都笑出了聲兒。

老太太又看向不好意思的紀淵道:“淵哥兒又生得一表人才,不比你二哥哥差。球若是打得太好,只怕大街上就被人家姑娘拉回家去了。”

紀淵的確生得唇紅齒白十分貌美,不過他的容貌多繼承自雲娘,是陰柔之俊,與沈徹的清雋俊逸又不同。

紀淵被老太太這一番話說得面紅耳赤,囁嚅著不知該如何作答。但他當初之所以答應進初陽社,何嘗有沒有學一學沈徹之心。

男人嘛,誰不想風流倜儻?尤其是文人。沈徹的風流韻事可不僅僅是半夜被姑娘爬進家,他在那青樓米分黛中的那待遇才是最讓人羨艷的。

天下承平,文人墨客獨領風騷,而靡靡柔艷之詞又格外被人喜愛。青樓的姐兒也要靠這些詞曲擡身價,所以經常能聽見她們拿賣身錢供養書生最後被負情的故事,但她們依然樂此不疲。

於是數代下來,那些姑娘們也被養出了一身臭脾氣,若是文采不好,便是你家中有金山、銀山她們也只是敷衍你,並不拿正眼瞧你,背後還要跟其他客人奚落你。若是你有一手好文采,她便是倒貼三餐也是甘願,還處處幫你宣揚名氣。

由此沒點兒墨水的人想攀折花魁那簡直是癡人說夢,而唯一的捷徑就是馬球。那些眼高於頂的姐兒們,除了鐘愛文人之外,就只喜歡馬球高手。每回有馬球社的比賽,她們絕對是最壯觀的喝彩的隊伍。

有那格外喜歡馬球的花魁娘子,鐘愛了某個馬球社,甚至就開始拒絕其他馬球社的生意,便是出高價請她出場表演,她也絕不點頭。

沈徹贏得馬球魁首那一年,他所在的馬球社可就太風光了,走到那家青樓都是頭等客人,花魁娘子便是有了應酬也會推拒掉轉而接待他們。至於沈徹,那更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住在青樓都不用花半錢銀子的待遇。還有那為了搶著做他生意的娘子,打得頭破血流的,就為了能給他唱一曲跳一曲。可是風光得不得了。

試問,哪個男兒不想由此待遇?

玩笑歸玩笑,老太太和後輩也不能什麽玩笑都說,她今日之所以提這些笑話,不過是又想起了沈徹的親事。

要說沈徹,那真是惹姑娘們喜歡,但在真正談婚論嫁時卻又不一樣了。這樣的風流公子,愛惜女兒的人家都不願真把女兒嫁給他,而不愛惜女兒的人家,老太太和公主又看不上。

如此可不就是犯了難了?於是蹉跎至今。

沈徹如何不知道老太太這是借著打趣紀淵來埋怨自己呢,他只能假作不知地笑過去。

為著出去騎馬惹出的這一档子事兒,紀澄面壁反省了足足兩個時辰。然後痛定思痛地發現,自己太高估了自己了。她就像一匹野馬,被拘束在繁華的馬廄裏時也能乖順聽話,可是一旦放到草原上,她就無法抑制自己的天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