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第2/2頁)

同族血親,骨肉相連,弟弟也勸三堂兄一句:眼下身後有余,別大手大腳給霍禍得幹凈,不然兩手空空,莫非要帶了姬妾家小去橋頭行乞?”

苟三兩眼血紅,道:“五弟要待如何?族老的棺木還要不要置買?”

曹二撓著胸毛聽他們嘰歪半天,早不耐煩了,翁聲翁氣插嘴問道:“就是,棺木還要不要買的?”

曹大瞪了兄弟一眼,心裏嘆息:可惜了,這副棺木怕是賣不出去了。

果然苟五道:“未免三堂兄說我薄涼,我仍是那話。阿翁的棺木還與他在地下長眠,苟二另置買一副杉木棺。白事一了,分家另過,三堂兄不願,只管去族中問問,哪家還願與苟二沾連的?”

苟三長吐一口氣,閉了閉眼,面如死灰,道:“既如此,便依五弟所言。”轉而問曹大,“曹鋪主,這副杉木棺,要價幾何?”

曹大道:“三貫銅錢。”

苟五還嫌費錢,很是心痛,苟三低頭解荷囊借勢微拭了下發紅的眼角,只將眉眼裏的狠戾都掩了去。

曹大收了錢,看了看他們身後,多嘴問道:“苟三郎君身後幾位可是擡棺人?”

苟三無力點了下頭,揮了揮手,讓他們上前與曹家夥計一起拿粗麻繩綁了棺木,插了竹杠。他本要買好棺,想著料好沉重,特地帶了六個人來,誰知帶了副薄杉棺回去,四個人擡著都打飄。

苟五如了意,拿手抹了唇上的微須,背著手施施然地綴在後頭出去了。

曹大送他們出門,嘆道:“唉,倒是一場無常。”

.

曹三在內摸摸那副好棺:“當初只當撿個便宜,誰知虧得慌,竟是無人買它。”

曹二心大,毫不在乎:“賣不出便賣不出,擱在店裏也招喜財,夏日睡在裏面還涼快。”

沈拓目睹一場荒唐,再厭棄苟二也難免一聲嘆息。

曹大回轉來道,心有淒淒:“苟家沒了頂柱橫梁,怕是長久不了了。”

沈拓道:“苟二罪有應得,死上十次都不足惜,苟五面目也是可憎。”

曹二笑道:“苟家有甚個好鳥,說他們倒費口舌功夫。”又問沈拓,“侄兒侄媳要請吃甚好酒?”

沈拓笑了:“小侄外出月余,家中全賴叔伯好友看顧,治了一個豬頭,趁著年前得閑,大家一起吃杯薄酒。阿圓能用一根木頭,把豬頭煨得酥爛。”

曹三喜道:“侄媳竟還有這手藝,可是難得。”嘴快道,“我只知桃溪杳娘煨得好豬頭……”

曹大瞪他:“快閉嘴快閉嘴,在侄兒面前滿嘴噴糞,說得什麽葷話。”

曹三自知失言,道:“侄兒莫怪,你三叔父一張惹禍的嘴。”

曹二急不可耐道:“既有好肉又有好酒,二伯父再不客氣的。”

曹大無奈搖頭,對沈拓道:“侄兒既來去見見阿娘,她沒少惦念。”

沈拓心中也頗掛念曹沈氏,與曹家三兄弟又說了幾句話,便去後院看拜見曹家上下女眷。

曹大兒媳又有了身孕,一家子都聚在曹沈氏那。曹大兒媳在那道:“聽聞東街有個婆子賣秘方,能一舉得男。”她前頭生一雙女兒,心裏發急。

曹沈氏聽了笑起來:“哪來得黑心婆子哄你的銀錢?休信她,不知拿些什麽土疙瘩與你吃。”

許氏剝著松仁也道:“藥不好胡吃。”

說得曹大兒媳紅了臉。大簡氏和小簡氏識趣不吱聲,只說些無關趣話。守門的婆子進來道:“沈家的都頭來見老太太呢。”

曹沈氏啊呀一聲:“大郎沒良心,這時候才能看我這把老骨頭,看一眼少一眼的。”

大簡氏道:“婆母康健著呢,歲節將近倒說起不吉的話。”

曹沈氏凸嘴一咧,笑:“家中賣著棺材,有個甚不吉也沖沒了。”

沈拓見她硬朗,心中高興,又問起居飲食,曹沈氏笑眯了眼,答道:“姑祖母好著呢,大郎怎不把媳婦一同帶來?是不是嫌了我這個婆子?”

沈拓笑道:“我卻是順路過來的。改日與娘子再來好好拜見姑祖母。”

曹沈氏教訓道:“得閑便來,還挑個黃道吉日的。”又說,“你不在家中,你那沒臉的娘又去與你媳婦為難,虧她張得開狗嘴,一嘴的屎味,臭得狠。唉,你家媳婦斯文的人,怕是嚇到了。”

沈拓不知內裏究竟,微皺了眉,揖禮道:“此事多虧了大伯娘相護。”

許氏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侄媳為人,我再喜愛不過。”將那日的事與沈拓說了一遍,又道,“一日一日的,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知是她自家的主意,還是耳了軟根子,聽了別人的挑撥。”

沈拓雙眸晦暗,實是煩不勝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