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第2/3頁)

苟五聽感頸間一痛,刀鋒微涼,似有什麽順脖而下,拿手一摸,抹了一手的血,一叠聲道:都……落我頭……上,都落我頭上,半文錢也不敢少。

賊人又不滿意,道:五郎需知,請神容易送神難,誰知你是不是故意要陷我們兄弟於險地,指不得還與官府勾結。

苟五這才深悔惹了這些亡命之徒,只得花錢消災,拿錢買命,另封了厚封與賊人。

賊人笑道:五郎大方,下次遇事,再找我們兄弟。

苟五包了脖頸,恨苟家今時不同往日,養不起護院打手,倒讓一夥毛賊在頭上撒野。背手到碼頭,看船只進出,幫閑腳力成群結隊等著裝貨卸貨,又有商家詢問船只花費,茶寮食肆又有遠客吃著茶等著搭船,酒鋪幾個歇息的船手對酒交談,見著苟五,幾人一同側目,目光不善,倒似看賊一般。

苟五看他們一個一個打著赤膊,間中幾個紋了花繡,生得又粗壯,心中驚怕,不敢多加逗留,帶了小廝扭頭慌張張走了。

新仇舊恨,沈苟二家倒成死仇。

沈家香料鋪客似雲來,苟家鋪前門可羅雀,管事夥計百無聊賴,昏昏欲睡。苟五一翻賬本,入不敷出,虧空得厲害。無奈之下,苟五尋了幾個老主顧吃酒了,何家便是其中一個。

何鬥金笑道:“五郎,這如何冤賴我不守信,為商所圖,只為一個利字,如今沈家賣的糖霜、香料,價比你家低了一成,種類又多,光是糖霜便有幾樣。”

苟五咬牙道:“既如此,我也降一成的利與你。”

何鬥金無賴道:“不瞞五郎,我與沈都頭是交好兄弟,通家之好,哪有不與他家買賣的道理。”

苟五冷笑,道:“何大你也不過附勢小人,生得一對狗眼,看衣識人。姓沈的發了財,你倒與他做起通家之好來?先前沈拓上你家門,怕也要報了門子,冷坐門房,仆從領著才能進你家宅院。”

何鬥金一伸懶腰道:“他日我成家,與都頭家定是通家之好。”

苟五氣得摔桌便走。

何鬥金長嘆:“費我一席酒菜,唉,可惜啊,可惜。”撿了一只螃蟹,邊拆著蟹殼蟹腿,道,“生了兩排的腿,霸道橫行,落了滾水裏,換了棗紅袍,還不拆骨入腹作了下酒。”

何家這邊拒得幹脆,其余幾家只不肯赴宴,這個道三姑家要過滿月,那個道家中來了貓,大不吉,不敢見客。

苟五無法,又謠言沈家的糖霜不潔,壞人腸肚。他自以為得計,盡興吃了幾杯酒,一夜好睡,隔日尚未起身,門役白了臉來通報,道:“郎君,來了幾個天差,要來抓你。”

苟五怒道:“我犯哪條律例,要將我下牢?”

施翎領著幾個差役進來道:“苟五,縣裏都頭沈拓告你散布流言,誣他店鋪糖霜不潔,要明府作主,我聽令押你去衙門計結。”

苟五眥紅著雙目喊道:“你們結網,欺我一個良民,還有沒有天理公道?”

施翎將他手反剪,拿手背拍了拍他的臉頰,冷著眉眼道:“有屈也等到了堂前申訴,明府青天,自會作主,與我喊什麽喊,我只管拿人,不管其它。”

苟五掙紮道:“你與姓沈的死生兄弟,與他合夥傷我性命,我怕我不明不白死在半道。”

施翎嗤笑:“你一身爛肉,我還怕臟了手。”他後退一步,喚了方山,道,“阿山,你來押解。”

方山正兩眼骨碌碌轉著看苟家屏風花擺件,偷聲問施翎:“都頭,他下獄,家資可要充公?”

施翎瞪他:“收了心思,你頭上架了一把,身邊再立兩把,只剮得一層皮肉下來。”

方山所得銀錢都花在了小李氏身上,雖知施翎所言雖苦,卻是良,只他身陷其中,哪拔得出腳。直將氣出在苟五身上,粗手粗腳將他一路推搡拖拉著去了衙門。

季蔚琇也不特與他為難,苟五一喊冤,只另提了人證上堂,作證道受了苟五的指使。

苟五恨得兩只鼻孔直冒粗氣,又疑季蔚琇要為沈拓張目,跪在那一灘爛泥。誰知季蔚琇只判了個杖十,罰了他三百兩的銀子,便放他回家。

苟五只道逃過一劫,他娘子見罰了這麽多的銀,哭道:“郎君還不知家裏景況?鋪裏一日虧似一日,又養著好些奴仆,家中又不曾有著金山,哪作耗得起?”

苟五盤了家底,面如死灰,道:“家中竟到了這般田地。”他將余下的白銀裝壇埋進地裏,裝得一窮二白去與了苟家族人要接濟。

族人翻臉冷笑道:“分家時,五郎拿去了霜糖這宗生意,將些湯水與我,如今經營不善,倒有臉找我們借銀”

族老佝背坐在祠堂前,頭童豁齒,與苟五掏了心肺:“五郎,家裏敗了,早敗了……他們賭的賭,虧的虧,手裏也早空了。苟家,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