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俊傑(第5/8頁)

“爺爺已經過世了,他離開人世之前,曾經跟我打了一個賭。”

紫衣男子皺起眉頭,沒有說話。

“他說,如果我把一本假的《離恨經》交給你,你信以為真,必然會露出真面目,到時候,我就知道你對我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雖然相信你的真心,可我還是年輕氣盛,還是想要證明給爺爺看,卻沒有想到,剛把《離恨經》交給你,你就已經消失無蹤。”

蘇夢枕卻忽地笑了,隨即轉身,“既然那本《離恨經》是假的,你也證實了我是虛情假意,何必還要跟我來唐家堡,你走吧。”

那白衣女子跌跌撞撞緊走幾步,“你……你就沒有什麽向我解釋?”

“不必,信我的人,自然不需要解釋。”蘇夢枕淡淡地道,人已步出了亭外。

可那被稱作婉詞的白衣女子並不甘心,想要追過去,卻被石凳絆倒,眼看就要重重摔在地上。唐悅心中驚呼,牢牢掩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看著蘇夢枕像是抱住什麽珍貴的寶貝一般,護住了那個婉詞,這才放下心來。

蘇夢枕長嘆一聲,“婉詞,你總是叫我放心不下。”

婉詞卻猛地一下推開他,滿面的淚水仿佛在風中已經凝結,兩眼卻沒有焦距,茫然地望著虛空中不知名的地方,“我是一個瞎子,爺爺死了,我已舉目無親,我不求你別的,只求你告訴我一句真話。你……對我……可有一點點的真心?”

唐悅聽那個婉詞說話的口氣,顯然已是傷心至極,她幾乎不忍再聽下去,更害怕蘇夢枕說出什麽傷人心的話來,一顆心七上八下,完全沒有著落。

“我對你……我對你一點真心也沒有,我全是騙你的,你回去吧,不要再來找我。”蘇夢枕卻全然不復剛才冷酷的模樣,仿佛不願意再說下去,走了幾步卻又突然回頭,緊緊逼過去。“宋婉詞,我對你是不是真心,你看不見嗎?你眼睛看不見,你心裏感覺不到嗎?是誰千方百計逗你開心?是誰為你去找治眼睛的藥草,不惜翻山越嶺,不顧一切?是誰為了讓你爺爺接納,在山下跪了一天一夜?你只為了他一句話,就把我這一年多來對你的心意全然抹殺了嗎?”

宋婉詞默然半晌,喃喃道:“不錯……你說的都是真的,你所做的一切,樁樁件件都在我的心頭,可你為什麽一拿到《離恨經》,就不告而別。”

“那是因為我的至交好友飛鴿傳書,千裏迢迢找我來醫治一位病人,你卻以為我是背信棄義,達到目的就拋棄你?”

宋婉詞的淚水再一次滾滾落下,身體僵在那裏,一動不動,半晌才道:“你……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唐悅笑了笑,烏黑的眼睛流露出一種單純的喜悅,她替這位素不相識的宋婉詞姑娘感到高興,她的苦心沒有白費,蘇夢枕也不是壞人呀。

蘇夢枕冷笑一聲,突然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地向自己胸口刺下,宋婉詞雖然看不見,卻聽見那鋒利的匕首出鞘的聲音,剛開始還以為對方是生了殺機,片刻後才察覺他的意圖,驚呼著撲了過去,“不要!”

她顫抖著雙手,緊張地在男子身上摸索,“我信你!你說什麽我都相信!你受傷了嗎,傷在哪裏?傷在哪兒?”宋婉詞摸到他胸前,果然是濕漉漉的一片,不由得花容失色,整個人如同風中的紙鳶,脆弱得不堪一擊。

唐悅的臉色卻完全變了。朗朗月光下,她清楚地看到,蘇夢枕的清俊如畫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那笑容,生生讓她打了個寒戰。那張溫文俊美的臉,此刻在唐悅的眼中已變得恐怖至極。她直覺對方自殘的舉動,絕非為了澄清誤會,倒像是……倒像是在博得宋婉詞的信任。

她雖然不聰明,可也知道一個人真心喜歡另一個人,決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這樣想著,拳頭在不知不覺中握緊,一時進退維谷,想要去提醒宋婉詞,可又害怕蘇夢枕,想要退回去找大哥,卻又不知道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會發生些什麽事情。

在躊躇的間隙,那邊宋婉詞已經扶著蘇夢枕站了起來,看她顫巍巍的模樣,卻還要硬撐著幫助那個別有用心的男人,唐悅只覺得心裏一抽一抽地難過,可卻毫無辦法,眼睜睜看著那兩個人互相攙扶著走出了西園。唐悅不敢多想,遠遠跟在他們身後,以她如今這種粗淺的功夫,只要靠近了,就會被對方發現。好在她對唐家堡十分的熟悉,知道他們走的路只通向一個方向——後山。

唐悅心中陡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蘇夢枕為什麽要帶宋婉詞去後山,他到底想要做什麽?如果他的目的是剛才所說的那本《離恨經》,他是不是想要騙回來?

唐悅的大腦一片混亂,以她的年紀和心智,去揣測蘇夢枕這樣心機深沉的人,實在是太難為她了,所以最後她只好不再胡思亂想,飛快地轉身離去。希望現在趕去告訴唐漠,還來得及阻止蘇夢枕,唐悅心中暗暗祈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