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俊傑(第6/8頁)

越往山上走,風越是凜冽,宋婉詞的臉,也越發的蒼白。當兩人走到斷崖邊,已經無路可走的時候,他們才停了下來。宋婉詞松開了手,側過耳朵,聽了一會兒耳邊的風聲,繼而露出一個淒惶的笑容,“蘇夢枕,你又騙了我。”

剛才還氣息奄奄,仿佛就要斷氣的蘇夢枕這時卻後退了幾步,面對著宋婉詞站直了身子,一直捂著胸口的手,也放了下來,笑道:“是。”

宋婉詞喃喃道:“你……你果然……”她的聲音已經哽咽,喉嚨也似被風堵住,不知是恐懼,還是極度的傷心,令她縱然使盡渾身氣力,卻還是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蘇夢枕笑道:“你本不該信我。”

宋婉詞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才緩了過來:“你……你剛才……”

蘇夢枕將手伸入懷中,取出一只極小的水囊,手一揚,毫不在意地丟開,那水囊順著斷崖滾落下去,一路在石子上磕磕絆絆,發出悶悶的回響。

“你!你把血裝在水囊裏……”宋婉詞仔細分辨著那聲音,顫聲道,“你……早知道那本《離恨經》是假的。”

“當然,”蘇夢枕笑笑,“如果不是我一路留下線索,你目不能視,又怎麽會那麽容易找到我。”

宋婉詞苦笑道:“我不懂,以你如今的武功,《離恨經》對你到底還有什麽作用,值得你這樣處心積慮?”

蘇夢枕嘆道:“人總是貪心的,到達了半山腰的人,總是想去山頂瞧上一瞧,就像是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好人,卻還要飛蛾撲火地跟上來。”

宋婉詞一張臉白得跟紙一般,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勉強道:“我為什麽這樣,你總該知道。”

蘇夢枕悠悠道:“我當然是知道的,能讓一個女子不顧一切,除了愛情,恐怕就沒有別的了。

宋婉詞嘶聲道:“你明知道我對你一片真心,卻要千方百計地利用,明知道為了你,我什麽都可以不要,什麽都可以付出,你卻要將我最後一分價值榨個幹凈,蘇夢枕,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惡徒。”

蘇夢枕絲毫不以為意,道:“婉詞,的確如你所說,我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徒,既然你對我一片真心,甘願為我付出一切,一本《離恨經》,又為什麽不能給我?”

宋婉詞愣了愣,終於慢慢道:“蘇夢枕,這世上能毫不愧疚地說出這種話的人,也只有你了。”

蘇夢枕揚起笑容,眉角眼梢卻隱含冷冽,“多謝誇獎。”

宋婉詞不由自主地後退,身子踉蹌了一下。她卻及時頓住身形,冷笑道:“《離恨經》是我爺爺鉆研五十年,耗費無數心血才編成,上面記載了武林近百年來各家各派的武功路數和心法,十分珍貴,得到了它,你就等於得到了各派武功的精髓,可以想出破解之道,繼而不論與誰對敵,都會戰無不勝。照你剛才的說法,若我沒有猜錯,你是想要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蘇夢枕突然大笑,“這世上的高人多得是,一個人若是自稱天下第一高手,就會不斷遭到挑戰,死得也比別人快得多,你覺得我會這樣想不開嗎?”

宋婉詞身子明明已在搖搖欲墜,卻還是咬牙道:“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你有一個仇人,武功想必遠在你之上,你沒有勝過對方的信心,不得不借由《離恨經》,找到對方武功上的弱點,借以打敗他。”

蘇夢枕又沉默了許久,才微微一笑,“宋婉詞,有時候,我也在想,為什麽你這樣聰明溫柔,卻無法令我愛上你。”

“聰明?不,我恨死了自己的愚蠢,”宋婉詞身子一震,接著道,“你不愛我,那是因為你沒有心。”

蘇夢枕笑道:“你說得對,我的心早就已經熏黑了,腐爛了,你跟一個沒有心的人要愛情,本就是一件可笑至極的事。所以,把《離恨經》交給我,我放你走。”

宋婉詞不由自主地護住襟口,這個簡單的動作,當然沒有逃過蘇夢枕的眼睛,他接著道:“你應該已知道,身後兩步之處,就是斷崖,一旦墜下去,就會粉身碎骨。”

宋婉詞淡淡笑了笑,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異樣的潮紅,卻答非所問道:“蘇夢枕,總有你付出真心的那一天,到時候,你愛的人不會信你,更不會愛你。我會在黃泉等著看你的下場,看你的心,跟我的屍體一樣,徹徹底底地腐爛。”她仰首,似是不想讓眼淚留下來,喃喃低語道,“爺爺,你說得對,我終要為我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蘇夢枕還未來得及說話,宋婉詞已經縱身躍了下去。

他的手,只來得及抓住一片虛空。

唐悅見到唐漠的時候,還未來得及言語,就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跌倒在地,膝蓋都摔破了還渾然不覺,爬起來就死死抓住唐漠的袖子,急道:“大哥,救救那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