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沖冠一怒為紅顏

花艷骨剛進轎子的時候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對,轎子很幹凈,轎簾散發出一股好聞的香氣,仿佛一雙柔美的小手撫上她的面頰,輕輕的揉按她的太陽穴。

直到花艷骨昏昏欲睡的時候。

方才現出指尖藏著的黃蜂尾後針。

花艷骨猛然睜開眼睛,卻發現雙手雙腳仿佛被巨石所壓,動彈不得,非但如此,最可怕的是經脈中內力逆流,亂成一片,讓她每呼吸一下,都覺得肺腑中火燒一般疼。

轎子停了下來。

一個男人掀開轎簾。

花艷骨看著他,半晌,終於認出了這張臉。

“居然是你。”她皺起眉頭。

“嘿,就是老子。”男人咧嘴一笑,赫然是當日七夕夜市上,用下作手段拐走她與胭脂的那名人販頭子,他伸手捏住花艷骨的下巴,陰測測的笑道,“陰溝裏翻船,居然栽在你這小娘皮身上。你哥哥斷我生意,殺我兄弟,我便辱了他妹妹,哈哈哈!”

所謂術業有專攻,這人販頭子走南闖北,專營拐賣婦女的生意,手裏一包腰軟易推散,不知坑了多少深閨怨婦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江湖女俠,此次又添兩筆豐功偉績。

一個是畫皮師,一個是京城花魁,就這樣被他一手一個,提進了眼前酒樓。

耳畔是觥籌往來,管弦絲竹。鼻翼是美酒芬芳,香汗淋漓。眼前是男男女女,用身體唱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

此地為黑樓——江湖上坑蒙拐騙,燒殺搶掠之輩雲集之地,樓主為黑老大,黑道上一等一的殘忍角色。花艷骨與胭脂一進大門,他便擡起光頭來,一雙陰鷙的眼睛將她們兩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後笑出一口黃牙,對身旁男子道:“兄弟,都是絕色,你隨便挑一個,就當做哥

哥給你的見面禮。”

花艷骨望向那人,登時火冒三丈。

燈影婆娑爬上他的面具,鬢影香風吹動他領口那圈黑色獸毛。

笑倚一片紙醉金迷,背靠一枕盛世浮華,雲邪遙遙朝她舉杯,勾起一抹邪肆的微笑。

“那我就不客氣了。”他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然後懶洋洋的站起,走到花艷骨面前,將她打橫抱起。

起哄聲頓時此起彼伏,花艷骨酸軟無力的倚在他懷中,冷冷問道:“你想幹什麽?”

雲邪一步一步走上樓梯,聞言微微一笑,俯身咬著她的耳朵道:“讓你看場好戲。”

目送他二人離去,黑老大方才收回目光。

他拍拍手。

一群妙齡女子便被趕到舞池中央,往上看,環肥燕瘦,姿態各異,往下看,白練輕輕裹,金蓮步步移,竟都裹著一雙小腳。

“女人之妙,妙在小腳。”黑老大抓起懷中女子的小腳,放在掌心玩弄,“見識過小腳女人的好,回頭再去看那些大腳女人,就覺得粗俗難看,和男人沒甚區別……你們還站著幹什麽?還不快去勸酒,記住,只許用腳!讓在座的諸位爺都知道小腳的好處!”

眾女立刻乖巧的朝他福□去,待其散去,便只剩胭脂站在舞池中間。

一名楚腰纖細的女子坐在案上,擡起三寸金蓮,夾住桌上那只青銅酒盞,搖搖晃晃的給案後的刀疤男送去,金蓮輕輕搖曳,弱不禁風宛若水中蓮,美酒微微傾灑,宛若蓮瓣上落下的細細水珠。

刀疤男子卻不領情,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對方,可就是不肯接對方足尖的酒杯。

本是色如春曉的女子,漸漸蒼白了臉色,她艱難的舉著酒杯,灑出來的酒水越來越多,她用乞求的目光看著刀疤男,輕啟朱唇,貝齒中飄出吳儂軟語。

“求您了……”她說,“請喝一口吧……就一口……”

刀疤男笑了,他將手伸到她足邊,作勢欲接。

那女子喜極而泣,松開酸麻的玉趾。

那一刻,刀疤男卻笑著收回了手。

酒杯落在地上,發出沉重聲響。

“沒用的東西!”黑老大的目光移開,他殘忍一笑,“來人,把她的雙腳剁了!”

在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那名楚腰女子被人蠻橫拖走。

“四兩娘子。”刀疤男子看也不看她,只將目光放在胭脂身上,道,“換你了。”

胭脂看他許久,然後微微一笑。

在一群低頭臣服,任人為所欲為的女子當中,只有她是昂頭站著的,興許是因為這個,所以她笑起來的時候,便要比旁人更加光彩奪目一些。

然後,她朝刀疤男狂奔而去,一只腳丫子挾帶風雷之勢踹在他的心口。

眾人這才見識到胭脂的一雙腳。

若是說旁邊是三寸金蓮宛若水中兩尾錦鯉,那胭脂便是兩艘可乘風破浪三千裏的戰船。

刀疤男一個不留神被這戰船所壓,登時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雙眼一瞪,嘴角一斜,剛剛喝的酒從嘴角鼻孔裏緩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