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地牢森森鎖寒光

“你認出我了,我很高興。”掠影道。

花艷骨一劍刺入他胸口,卻像是劍入石中,僅入半寸,便動彈不得。原來如掠影這般的武林高手,可控制身上的每聲肌肉,故刺入他胸前時,他便猛然將那那一處的肌肉收緊,不讓劍鋒再入半分。

於是血水濕透衣襟,看可怖,其實不過皮外傷爾爾。

花艷骨持劍的手松了一松,但很快收得更緊。

“我師父和大師兄在哪裏?”她聲音微顫,“你對他們做了什麽?”

“我會帶你去見他們的。”掠影笑道,“但總得先把飯吃完吧。”

花艷骨死死盯著他,表情掙紮了一下,終於松開雙後,任由雙劍落地有聲。

掠影隨手點了身上幾處穴道,那血便止住,他擡頭對花艷骨笑,笑容幹凈,宛若初春抽出的嫩芽,不沾人間風霜雨露,只有最初的色澤:“艷骨,喂我吃飯。”

“什麽?”花艷骨馬上低頭撿地上的劍。

“喂完帶你去見鳳血歌。”掠影說。

花艷骨馬上站起來,抄起桌上的玉箸,把菜夾到他嘴巴,吼道:“吃!”

掠影聽話地張嘴,接過那片削得薄如蟬翼的魚肉。

爾後二人不再說話,只是一個人安靜地立著喂食,一個人安靜地坐著吃飯,柳絮池塘淡淡風,那場面委實如詩如畫。

只一個是度日如年,心頭上火,恨不能撬開他的嘴,然後舉起盤子往裏面倒。

另一個卻是分外珍惜此刻,每一筷子都吃得很慢,即便桌上飯菜早已涼透,但他仍然一點不剩地將之吃光。

“幾日不見,飯量見長啊。”花艷骨說完,才發覺剛剛的語氣太過家常,於是眉頭一蹙,別過臉去。

“以後我依舊吃你的剩飯剩菜。”掠影卻被這家常小調的對話取悅,望著花艷骨的眼神裏充滿依戀。

“吃完了,帶我去見師父。”花艷骨冷著臉說。

“好。”許是心情好,這一次掠影也不再拖泥帶水,直接答應了下來。

車輪滾滾出了皇宮,一路朝著效外行去,花艷骨一路強記路線,而掠影只是笑著看著,似乎並不在意她這點小動作。而約莫兩個時辰之後,馬車停靠在效外一處荒廢破廟旁,花艷骨正待說些什麽,卻看見掠影徑自走進破廟,然後旋動佛像右臂,墻壁上的暗門隨之打開,她便繼續保持緘默,跟在掠影身後,走進那處暗門。

門內乃是一處地牢,錦衣衛指揮所轄下,有諸多這樣的暗所,分布在全國各處,想必這也是其中之一,可是錦衣衛為何會聽他的話?花艷骨忍不住心情沉重焦慮,直到迎面撞上掠影的背,她才回過神來。

窸窸窣窣的鎖鏈聲在耳畔響起。

花艷骨擡起頭,越過掠影的肩膀看過去,只見銹跡斑駁的鐵欄杆豎立眼前,陰暗潮濕的暗牢內有兩人,其中一人平躺在地,生死不知,另外一人匍匐在地,雙手雙腳,乃至脖子上都拷著沉重的玄鐵鎖鏈,那鎖鏈一段在他身上,一段深深地植入墻內,以至於他整個人就像是從壁畫中掙紮而出,卻又逃不出壁畫束縛的畫中人。

花艷骨愣了愣,便箭一般地射過去,將手伸進鐵欄杆內,哭道:“大師兄!”

裏面那人愣了愣,便毫不猶豫地朝她撲來,可未等他觸到對方的手,脖子上的鎖鏈便將他猛地拉回。

“畜生!”他望向花艷骨身後立著的那名男子,憤怒地吼道:“你連女人都不放過嗎?”

“女人是女人,艷骨是艷骨。”掠影自花艷骨身後伸手,輕輕端起她的下巴,如將重寶示人,充滿炫耀地笑道,“別的女人不好說,但是艷骨是我的妻子,我會對她很好的。”

寒光呼吸一窒,花艷骨卻已經回身與他戰成一團。

“忘了麽?你不是我的對手。”掠影見招拆招,面帶微笑,由始至終,居然只用了一只手,這份功力已經與寒光不相上下,或許只在鳳血歌之下,但是尋常好手沒有二十個是無法近他的身的,這便說明,他幾次護衛花艷骨所受的傷,其實都是有意為之,憑那些豪門私兵、江湖遊俠手裏的兩下子,壓根兒不是他的對手。

“那又臬?”花艷骨已是氣得失去理智,大師兄被他拴狗似的拴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師父更是躺在一旁生死不知,花艷骨恨不能拉上眼前男子共赴黃泉,她一邊含怒出手,一邊朝他吼道:“我不是你的對手,可你也不可能永遠假冒我師父!我師父蓋世英雄,不是你這樣藏頭藏尾,見不得人的宵小能夠冒名頂替的!等你露出馬腳,自有千千萬萬人將你拉下來五馬分屍!”

掠影卻是平靜地笑了,他慢悠悠道:“我已經當了一個月的國師,其間除你之外,還有誰認得出我?”

說完,他忽然出招,一只手鉗住花艷骨的雙後,將之反扭到身後,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顎,逼她與鐵欄杆內的寒光對視,雙唇緩緩移到她耳邊,吐出蠱惑的語調:“知道他們為什麽會被抓住麽?全是為了你。若非為了給你求藥,鳳血歌絕不會獨自一人赴蠱王之約,更不會答應與之相鬥,事後他雖拿到了解藥,可身受重傷,昏迷不醒,而你家大師兄卻要分心保護他,如此一來,才敗在我手下,於是兩人齊齊成了我的階下囚,這都是你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