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場真公主(三)

陶鹿“開導”完山楂, 回臥室趴床上,用手機瀏覽著耳環樣式。她之前跟葉深說的話, 可不是胡扯的。她是真的從三四歲的時候就憧憬著打耳洞戴耳環那一天, 家裏還有一段老舊的錄像,錄得就是她小時候鬧著要紮耳洞的情景。

那會兒才四歲的她紮著朝天椒小辮,跟陶振華一本正經、奶聲奶氣道:“媽媽說我可以紮耳洞了,然後我就可以戴耳環,還可以有男朋友。”

那時候還年輕的陶振華一臉震驚,卻是笑道:“爸爸說不可以。”

她舉著小手,據理力爭, “媽媽說可以。”

來回幾個回合, 陶振華把她抱起來。

盧碧華笑道:“等你十八歲才可以。”

陶振華抱著她,卻是笑道:“爸爸說, 十八歲也不可以。”

陶鹿想到這裏, 心頭微酸,過去十八年裏, 不發脾氣時候的陶振華實在不能算是個壞爸爸。她想起齊珊珊的話, 他病了嗎?

搖搖腦袋, 陶鹿命令自己不去想,卻一時也失去了挑選耳環的心情,習慣性地劃開微信,目光落在好友添加成功的消息通知上,頓了頓才反應過來。

陶鹿抱著手機跳起來,發傻笑了一會兒, 點進葉深微信看了看,除了一枚銀色葉子的頭像,他連朋友圈都沒開通——她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陶鹿盯著葉深的微信頭像出神。

葉深做完規劃書初稿,查看手機,摁滅屏幕之前,手指一頓,點開微信,一下跳出三十多條未讀消息——全來自【一只鹿】。

葉深還沒看內容,就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了。

他嘆了口氣,輕輕劃開與一只鹿的對話框。

瘋狂的三十多條表情刷屏。

活蹦亂跳的兔子、跳舞的鹿、趴倒的睡美人……

葉深忍住自己想拉黑的手。

從早上九點多開始,她先是隔個五分鐘發一條,然後變成半小時、一小時……直到一點多發了最後一條。葉深看了看時間,下午兩點半。

咕嘟一聲,一只鹿又發了一顆心過來。

【一只鹿】:(心)

【leaf0919】:。

【一只鹿】:啊啊啊啊啊啊你活啦!

葉深不打算再理她,誰知才放下手機,就聽到門被敲響了。

還能有誰?

女孩的臉從門縫裏可憐兮兮露出來,“葉哥哥,你忙完啦?可以陪我去練舞麽?”

葉深仰在椅子上,擡頭看了她一眼,還沒說話,就見女孩搶著舉起手來。

“我知道你既不能教我練舞,又不能陪我一起練舞!”陶鹿生怕他搬出拒絕陪她打耳洞時用的邏輯來,求肯道:“可是你在,我會安心很多……可以麽?”

見過女孩最狼狽的樣子,葉深怎麽會不知道重歸花滑的第一步對她而言多麽艱難,這跟打耳洞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葉深拎起筆記本電腦,拉開門。

陶鹿險些閃進他懷裏,掛在門上避開的瞬間又在內心哀嚎——這該死的身體自然反應!為什麽要避開!

她追著葉深,“你要去哪裏呀?”

“在幾層?”

“什麽在幾層?”

“你要去的舞蹈訓練室。”葉深盡量保持耐心,長腿闊步往電梯走去。

“哦哦,就在十八層!”陶鹿笑道:“葉哥哥,你問話能別這麽跳躍麽?”她頓了頓又道:“其實基地這邊原來就是冰場的辦公室呢,現在他們不知道撤去哪裏了——原來咱們以前就是鄰居啦?不對,那時候你是不是還沒來這裏?緣分啊,妙不可言!”她嘀嘀咕咕,看葉深直接走了樓梯,也毫無異議地跟著。

樓梯間只有他們兩個人。

陶鹿笑嘻嘻道:“這種地方,總覺得應該發生點什麽。”

葉深猛地想起昨晚臉頰上的吻痕來,警告地盯了她一眼。

陶鹿被他這一眼盯得莫名其妙,收斂了“放浪”的笑容。

葉深捏著薄薄的筆記本電腦,淡聲道:“等下別逞強。”

陶鹿張張嘴。

“身體是你自己的。”葉深仍是淡淡的,長腿一邁,掠過最後兩級台階,“到什麽程度,你自己拿捏。”他推開樓梯間的門,走了出去。

陶鹿愣了愣,看他還單臂為她撐著門,雖然知道他是教養使然,還是心中一暖,笑道:“我知道。”她舉起手來,“我保證不會逞強的!身體吃不消馬上就休息!”

葉深想到那晚在冰場上,一遍遍摔倒又一遍遍站起來的女孩,對她的保證缺乏信任,連睫毛都沒動一下。

陶鹿卻執拗,繞到他面前,還舉著手,“真的,葉哥哥你相信我!我是專業的!”

這倒是真的。

葉深垂眸看她兩秒,挪開視線,已經看到了舞蹈訓練室的招牌,邊走邊道:“又倒著走路?還沒練舞,先摔個大馬趴。”

陶鹿正過來,嘴上笑道:“我都能倒著滑冰呢,倒著走路算什麽呀?灑灑雨小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