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場真公主(六)(第2/3頁)

齊珊珊走出冰場前,回頭望了一眼還站在冰上的陶鹿,握了握拳頭。

齊蘭察覺到女兒的動作,柔聲問道:“怎麽啦?”

齊珊珊仰臉望著媽媽,笑道:“媽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取代陶鹿的。”

齊蘭紅唇微張,愣在原地。

齊珊珊回頭望她,催促疑惑,“媽媽?”

齊蘭妝容精致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珊珊怎麽會有這樣可怕的念頭?她是個柔弱的女人,對女兒衣食住行的照料無不妥帖,但是要拿主意的事情,她從來都是聽陶振華的。

可是這件事,似乎問陶振華並不妥當……

“媽媽?”齊珊珊幫齊蘭拎著手包,笑道:“我今天看了陶鹿滑冰,她退步了好多,動作銜接都不順暢,才滑了幾圈就體力不支。幸好楊教練沒給她保留名額,不然也是浪費……”少女臉上流露出與年紀不符的陰暗。

齊蘭看在眼裏,心中一抖——還是問問振華吧……

齊珊珊母女二人離去,諾大的冰場上就只剩了楊慈和陶鹿這對師徒。

陶鹿四歲的時候,陶振華就給她請了楊慈來做教練。

雖然最開始楊慈只是掛名,真正教小孩子初學的另有冰場職員,但是說起來總也是十多年的師徒情誼。

陶鹿推開擋板走出來。

楊慈還站在觀眾席原處,不遠不近地打量了她兩眼,笑道:“臉圓了點,看來這仨月過得挺好。”

“吃得飽睡得好。”陶鹿笑道:“教練您看起來更年輕了。”

楊慈笑了一聲,目光落在她正收入三角包中的冰鞋,流露出一絲可惜,“你這是又要回來繼續練花滑?”

“嗯。”

楊慈頓了頓,道:“進國家隊的名額我給齊珊珊了。”

陶鹿沉默拉著包上拉鏈。

“那會兒聯系不到你的人。”楊慈又道:“你這樣進了國家隊也會被退出來的。無組織,無紀律。”她是笑著說的,玩笑的意味沖淡了話裏的指責意味。

沖淡了,卻還是在。

陶鹿把拉好的包往身邊長椅上一放,淡淡道:“我記得兩年前,我拿到世青賽冠軍那會兒,國家隊就來跟你要過人。”

“是你不去。”

陶鹿哼笑一聲,淡淡道:“我以為是教練你要培養獨立參賽的選手。”出於師徒情誼,她才留了下來。如今說起來,楊慈當然是不認了。

被當面說到這份上,楊慈面色冷淡下來,道:“沒想到你過了發育關,卻卡在腰傷上了。”

陶鹿低頭沉默。

“你要是真喜歡花滑,以後做個二線運動員還是沒問題的。”楊慈笑道:“也別太跟自己過不去了,身體為重,嗯?”

陶鹿仰起頭來,盯著十數年的主教練,眼底像有熊熊火把在燃燒。

楊慈對上她的目光,一愣,笑道:“行,你要練就練吧。趁著晚上這會兒沒人,你隨便練——我不收費。”像是好意,卻更叫人覺得羞辱。

當初陶鹿嶄露頭角、四處獲獎的時候,楊慈舉辦商業性質的表演賽,總是叫她在沒日沒夜的練習間隙還要壓軸演出,美其名曰給她機會,也從沒給過表演費。如今時移世易,卻變成了陶鹿用她的場地,還要多謝她不收費。

陶鹿低頭拎起三角包,輕聲道:“多謝教練。”

曾經驕傲倔強、光華萬丈的女孩,不知何時竟已學會忍辱。

現實呵,無情呢。

陶鹿沒有時間與精力自憐,重拾花滑的路比想象中更難。

次日的舞蹈訓練,她自己去參加的,毫不意外地數次因為腰痛難以繼續。一次又一次摔在冷硬的地板上,曲老師扶她扶到擔心起來,“要不休息下吧?”

陶鹿笑道:“我閉著眼睛都能嗅出地板的味道了。”她按住後腰,忍著,等待這一瞬猛烈的痛意過去。

暮色四合,其它練舞的女孩三三兩兩由父母接著離開。

曲老師為難道:“鹿鹿,我也要回家了。”

“沒事兒,我自己練會兒。前台鎖門之前,我就回去。”

“那……你自己小心……”

空曠的練功房裏,只剩了陶鹿一個人,一身最樸素的黑色緊身舞蹈服,一遍遍重復著曾經對她而言輕而易舉的動作,卻時不時因為腰痛不得不停下來暫緩,額頭的汗滴下來,打濕了睫毛。

陶鹿扶著欄杆停下來,胡亂抹著眼睛,汗水沁入眼睛,火辣辣地痛。

眼淚沖了出來。

像是有一根鐵棍插0進了後腰的肌肉,那鐵棍還在不斷膨脹,生出鋒利的倒刺,紮進血肉一般。

好痛啊!

“我以為你是在練舞……”葉深清冷的聲音忽然從門口處傳來。

陶鹿撐開濕淋淋的眼睛,朦朦朧朧看過去,只能看清他模糊的身影正朝自己走來。

“……原來你是在練哭麽?”他走到她面前,俯身掃了一眼她又紅又腫的眼睛,掏出手帕按在她臉上,嫌棄道:“自己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