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場真公主(八)

陶鹿的心思還盤旋在陶振華那通電話上。夾雜在威脅謾罵中間的, 陶振華的意思是她欺負齊珊珊了?她真的沒那麽無聊。倒是告假狀的人實在太閑。

聽到葉深的話,陶鹿看著燈影裏的小徑, 下意識道:“當然不是啊……”她頓了頓, “不對,我怎麽戀戀不舍了?跟誰戀戀不舍啦?”兩句話問完,她的心思徹底飛到葉深身上來,笑道:“除了對你,我還能對誰戀戀不舍呀?”

葉深壓低帽檐,忽然加快了腳步。

陶鹿終於徹底明白過來,追上來, “哦……”她拖長了聲調作怪, “我跟溫醫師道別,葉哥哥你吃醋啦?”

一想到這種可能, 陶鹿就憋不住從心裏湧出來的笑意。她笑聲輕悄, 帶著隱約的得意,拉住葉深袖口, 輕晃著又道:“是不是吃醋了哦?”

葉深頓住腳步, 從帽檐底下瞥了她一眼, 淡聲道:“對不熟悉的人太依賴,是個壞習慣。我只是提醒你。”

陶鹿輕哼一聲,笑道:“我只依賴葉哥哥一個人,也算是習慣麽?”

“你說呢?”

“那……也算是壞習慣麽?”

葉深斂容,淡聲道:“再壞不過了。”

“哦。”陶鹿頓了頓,又笑開了, 仰臉望著他道:“只有壞習慣才叫人上癮。那葉哥哥,你就是我戒不掉的癮吧。”

葉深也沒當真,慢慢走著,隨意道:“你這一套套的話,都是從哪裏學的?”

陶鹿笑道:“這哪裏是學能學會的?分明是情之所至,信手拈來。”

晚風吹過,拂著頤園萬竿翠竹簌簌作響。

葉深走在其間,垂眸望著女孩的笑臉,忽覺像是走在隨著海浪起伏的航船甲板上,感到一陣極為輕微的眩暈。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目光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清明。他淡聲道:“很晚了,我們走快些。”就此結束了上一個話題。

接下來的幾天,陶鹿白天練舞,晚上練花滑,再沒遇到齊珊珊,而陶振華也並沒有真的沖到天貿大廈來揪下她的頭當球踢。日子在她的汗水與淚水中不急不緩過去,直到學校趙老師的來電打破這規律的生活。

“蔣懷仁的案子出結果了?要我去學校配合填文件?”陶鹿正趴在地板上,逗小橘貓接礦泉水瓶蓋玩,這是她苦累日常中唯二的兩項娛樂之一,另一項麽——就是逗葉深了。

葉深聽到電話內容,暫時停下了敲鍵盤的手,轉頭淡淡看向趴在地板上毫無形象的女孩,見陶鹿掛了電話,道:“這麽趴著,不怕肚子疼麽?”

陶鹿一愣,忽然可疑得紅了臉,問道:“你是不是聽到我跟檸檬說的話了?”

“哪一句?”

“額……”陶鹿咬唇,“就昨晚我叫他給我買女生用品……”

葉深頓了頓,“這句倒沒聽見。”

陶鹿臉色爆紅,敢情是她自爆了!

葉深拋接著彈力球,落點在她撐在地板上的胳膊肘旁邊,“起來。”他口吻清淡地命令道,“不是要回學校嗎?”

回學校路上,陶鹿還在跟葉深感嘆,“雖然那晚我是覺得情況不對,但是真的想不到蔣懷仁竟然真殺過人。那個失蹤了的大一女生,竟然真的是被蔣懷仁害死的……”她搓了搓赤、裸的小臂,覺得有點涼。

葉深淡淡瞥了她一眼,道:“太信任別人不是個好習慣。”

“我警惕性很高的!”

“是麽?”葉深嗤了一聲,並不相信。

“真的!但是像蔣懷仁這種情況,學校裏老師同學都交口稱贊的,大好前程擺著的,誰知道他會忽然變態啊!”

“你們兩個女孩,在夜裏,上了一個並不熟悉的男人的車,開去郊外。你還一上車就睡著了。”葉深不疾不徐用言語勾勒出當時的狀況,瞥了她一眼,“你告訴我你警惕性很高?”

陶鹿說不過他,賭氣道:“那反正我們最後沒事兒。”

“那是你這次僥幸。”葉深淡淡的,頓了頓,又道:“當初第一次見面,你就要跟我同車回家——如果我是壞人呢?”

“你不是啊。”

“如果我是呢?”葉深竟然罕見地透出一絲執拗,總是清冷的眸中斂著暗沉。

陶鹿噘嘴道:“我就是知道你不是,才敢為所欲為啊。”

“哦?”葉深停在紅燈前,單臂壓在方向盤上,側身盯著陶鹿,目光如炬,“你又怎麽知道我不是壞人的?”

陶鹿只當是閑聊,掰著手指數給他聽,“首先,你沒跟MC阿虎那種人一樣,跟我獻殷勤,跟那些女主播們調笑,就自己安安靜靜坐在沙發角落裏玩手機,看起來安全系數就高很多。然後,我主動鬧你,你既沒生氣也沒趁機占便宜,一直當我小孩胡鬧——我能看出你的態度來的,我又不傻。後來,我不是拿了煙和打火機去洗手間外面堵你麽?你既沒教我做壞事兒,也沒放任我去嘗試不好的事情。見微知著,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是個壞人。”她數到這裏,擡眼看了看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