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場真公主(十八)(第2/4頁)

葉深失笑。

兩人各自去換好滑雪裝備。衣服換好後,陶鹿出來,坐在店中央的長凳上,自己彎腰換靴鞋。靴鞋上的扣要用力才能扳動。她手指纖細,拉著靴鞋上的扣,扯了兩下,只把手指勒出兩道紅痕來。她吸了口氣,還要加大力氣,就聽頭頂傳來一聲嘆息,清淺而撩人。

葉深正單手拎著的滑雪板,眉心微蹙,半是含笑半是無奈地看著她。

陶鹿索性站起來,“就這麽走啦。”

葉深輕輕按住她肩膀,把滑雪板擱在地上,在女孩面前半跪下去,一手托住靴鞋一側,另一只手微微用力,“啪嗒”一聲,靴鞋的鐵扣穩穩嵌合。

陶鹿有點懵地坐在那裏,垂眸癡癡望著半跪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臉色微紅。又是“啪嗒”一聲,另一只靴鞋也扣好了。

葉深站起身來,神色自然,拎起自己的滑雪板,又順手把陶鹿的滑雪板也夾在腋下,淡聲道:“走了。”

陶鹿紅著臉跟上去,拖著笨重的靴鞋,悄悄擡眼看葉深的背影。

滑雪服別人穿起來都鼓鼓囊囊的,他穿著卻仍是玉樹臨風,走在人群裏就像是吸光石,聚焦著無數人的視線。

上山的纜車上,陶鹿不安分地晃著雙腿,故意逗葉深,作勢要把攔在身前的橫杆推開,笑道:“葉哥哥,我們一起跳下去吧。”

底下,是深深的雪山。

葉深嚴肅道:“別鬧。”

陶鹿笑嘻嘻道:“那葉哥哥給我唱首歌,我就不跳了。”

葉深嘆了口氣,垂眸看著女孩。她的神色似真似假,山風把她露出的臉頰吹得紅通通的,在她背後是皚皚雪山、湛湛蒼穹,而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清晰映出他的倒影。若人生真有想要刹那白頭的瞬間,他想,便該是這樣的時刻吧。

“葉哥哥?”女孩催促,笑靨如花。

葉深眸中透出妥協的神色來,他睫毛輕擡,望著巍巍山色,低聲哼唱。

他的聲音本來偏於清冷,然而此刻只是低哼,音色竟然純如佳釀,低徊纏綿,聽得陶鹿心頭一熱。她低下頭去,竟然不敢看他。

葉深只哼了兩句,纜車便入站漸漸停了。

陶鹿跳下來,追著他問,“這首歌叫什麽名字啊?葉哥哥你應該出道做歌手的!”

葉深輕笑一聲,見她追問不休,淡聲道:“隨口哼的。”

“哇!”陶鹿誇張地瞪起眼睛,比出大拇指,“那你應該去做作曲家!”

葉深只是笑。

很久很久以後,陶鹿在澳洲悉尼參加比賽的時候,於異國的街頭再次聽到了這令她魂牽夢縈的曲子。直到那時,她才明白雪山之巔葉深對她唱的是一支怎樣的曲子。

有人歡喜有人憂。

山楂不爽地立起滑雪板來,瞅著不遠處跟葉深親密說話的陶鹿,哼道:“就為了那家夥不會滑雪要學,我們都得在低坡度玩,多沒勁啊。”

“安啦,老大也是為了我們安全嘛。”檸檬安撫他。

山楂隔開同伴的手臂,負氣道:“騙鬼,我看連這次來惠斯勒交流賽,說不定都是老大為了見她。”

“見誰見誰?”橘子探頭過來。

山楂冷靜分析,“你想想,我們從前的交流賽哪次不是個把月前就定了的,就這次特別倉促,只給了我們兩周時間準備——特別像是老大臨時接的。”

“但是這次交流賽我們的確學到很多啊,”檸檬微笑道,“不是麽?”

山楂咬牙想了半天,不得不承認檸檬說的有道理,泄氣地坐在雪地上把靴鞋扣在滑雪板上,一扭頭,就看到老大正在從最基本的怎麽把靴鞋扣到滑雪板上教陶鹿。他幸災樂禍得咧了咧嘴,忽然又疑惑,他不得不來新手區滑雪都很不情願了,老大一個幾乎是專業水準的滑雪健將,怎麽能忍住去雪坡馳騁的念頭,留在平地上教一個新手的。

果然,老大之所以是老大,就在於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滑雪單板最開始並不好掌握,陶鹿連跪兩次。為了準備這次的交流賽,她的體力連日超負荷消耗著,剛經歷了上午的比賽,這會兒腰腹酸軟,而滑雪單板起身的動作是需要腰腹力量支撐跳起來的。陶鹿坐在雪地上,伸著手臂掙紮了兩下,仰臉望著葉深,求救道:“葉哥哥!”

葉深握住她兩手,把人帶起來。

陶鹿腳下不穩,撲在他懷裏,還沒來得感受一番小鹿亂撞的心情,就被葉深橫臂攔開,緊接著又是一頓嚴肅正經的教學內容。

如是再三,陶鹿最開始那點小心動小浪漫的念頭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原本交流賽上失誤的表現,就讓她心情壓抑,要不是因為教的人是葉深,她其實更想就在雪地上躺下來,什麽都不想,幹脆放空。

可是正因為教的人是葉深,哪怕只是他語氣稍微嚴肅一點,陶鹿都覺得要委屈死了。明明在國家隊訓練的時候,她什麽苦痛都能忍下來的。可是這會兒,就因為葉深教導之前沒有先安慰一句,陶鹿就覺得眼淚都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