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3/4頁)

顧令月淡淡一笑,不以為意,“這不過是春闈余波,待到過些日子自然就會削緩下去。”

說話間,下人前來稟道,“郡主外間車馬準備好了!”

顧令月點了點頭,“知道了!”

前些日子春宴過後,顧令月便喚來教坊使盧允,過問杜永新脫籍之事。

教坊脫籍乃是一件難事.但如今長安城中炙手可熱的昭國郡主出面又是另一回事。教坊使盧允含著諂媚的笑意應承下來,不過小半個月時間就辦好了此事。

杜永新捧著自己的脫籍文書,激動的淚流滿面。決意離開長安,前往先帝神宗皇帝泰陵安居,自此之後,清淡了此殘生。

三月初六是她離開長安的日子,顧令月前往渭水河為她送行。

朱輪華蓋車停在府邸門前,此行乃是私人之行,不欲引人注目,所以備下的是一般的朱輪華蓋車,而非金光煊亮的七寶香車。顧令月登上華蓋車,車輪碌碌轉動的時候,時辰還早,忽然想起當日春宴上姚慧女所說的玉真公主風流軼事,不知怎的,又記掛起王禪起來。吩咐道,“取道醴泉坊。”

禦人低低的應了一聲“是”,“籲”了一聲,駕著車向著醴泉坊玉真公主府邸而去。

惜園依舊風景明媚,檐角飛翹,只是熱愛熱鬧的主人玉真公主暫時不在長安,失了些許往日的鮮亮,略顯得幾分寂寥之意。顧令月命人停在惜園門前一角,掀開簾角,瞧著惜園高高的墻壁中露出的一點□□,荔枝眸中露出微微懷想之色。

醴泉坊坊門行人來來往往,一個背影在公主府外緩緩行步,不由駐足,玉立身長,背影透露出落寞之色。

硯秋眼角余光四處張望,瞧見此人身影,悄聲稟道,“郡主,那是王拾遺。”

顧令月發出輕輕微“噫”聲,打起簾子,朝著硯秋指的方向望過去。

天光光微微明亮,一身白衣的王禪立在坊門角落,遠遠眺望惜園方向,靜默片刻側過頭來,側臉神情有幾絲憂郁。

公主府侍衛靜靜守著府邸安全,許是因著與這位王禪實意相熟,放任自流,並未上前盤問。

王禪便駐足此處,似乎在懷想昔日與玉真公主一處甜蜜的時光。

忽的自失一笑、佳人如今已經找到了新的情人,自己不過是他舊日時光裏的一道美好回憶,不會再翻起,只有自己依舊留在原地。

唇邊浮起一道自嘲笑意。

靜靜的陽光照在惜園之上,光圈略一爍動,透明寧靜悠長。

王禪微微一嘆,擡腳踏步走了。

顧令月停駐在原處,望著王禪憂郁中帶著一絲灑脫的背影,直到王禪踏歌而去,轉角最後一絲身影消失,方垂下眸來。

“王拾遺這般看起來著實有些可憐了,”碧桐道,“玉真公主這般待他,實在有些狠心了!”

顧令月叱道,“慎言!”

碧桐登時一醒,自悔說錯了話,捂了嘴巴,“奴婢失言,還請郡主恕罪。”

顧令月沒有說話,靜靜閃爍著目光。

過了片刻方道,“啟程往渭水河去吧!”

三月初正是長安柳絮飛揚,春光正好的時候。

新一屆的春闈剛剛結束,遴選出來的一百七十三名進士春風得意,進行了杏林宴會,兩名風流俊逸的探花郎乘著駿馬自杏林而出,遊過長安,摘取了開的最繁盛富麗的兩支名花,敬獻到聖人面前。長安雁塔之上留下了新科進士的名字,足誇風流的時候。一代名伎永新娘子離開長安城。

渭水緩緩流淌,杜永新立在渭水河邊,朝著前來送行的昭國郡主道,“多謝郡主。”

風光繁盛,杜永新卻洗凈鉛華,一身素衣荊釵,眉目之間神情平和,渭水的風吹拂的她的棉絲衣裳直直飛揚,了無牽掛。 跪伏在地上,“郡主對永新之恩,妾銘記於心,郡主尊貴人,妾身不能為你做什麽,來日定時時祈禱,祈求佛祖保佑郡主一世安康。”

“快快起來,”顧令月連忙伸手攙扶,“咱們雖身份有些差別,我心中實視你為友。不必如此。”

杜永新唇角泛起一絲微笑,“郡主您過謙,此事於您不過舉手,於永新卻是如同再造。若是不然永新謝過,永新心中難以釋懷。”鄭重叩了三個頭,方才起身。

顧令月問道,“你從長安離開,便直往泰陵。”

“嗯。”杜永新點點頭,“泰陵雖然清凈,卻也安全。我很喜歡那兒,日後余生便再此度過。”

“是你自己的決定,便也好。”顧令月道,“我也沒有什麽好幫助你的。惟願你此去一路平安。”

春風吹拂渭水河,行人離散。杜永新再拜昭國郡主再三,方啟程離開。顧令月立在渭水河畔目送。

蜜香道,“郡主,咱們該回去吧。”

顧令月望著杜永新款款遠去的影子,終於在官道盡頭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點了點頭,“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