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看著瑞基陷入沉睡後,布奇和維肖斯才下樓,穿過大廳來到瑞斯的私人書房。布奇通常不會介入到黑劍兄弟會的事務裏,但這一次維肖斯需要報告回家途中的發現,而只有布奇接觸過被吊在樹上的次生人。

每次穿過那道大門,就像走進了凡爾賽宮一樣。墻上掛著各種鑲金花飾的裝飾品,帶著翅膀的白色小胖孩出現在油畫和天花板上,還有諸多造型優雅的高档家具,讓整間屋子看上去就像十九世紀那些臉上打足了粉底、戴著假發的法國佬的聚會場所,而非某些重裝戰士們的議事廳。

當然,外觀只是其次。兄弟會搬進這裏是為了安全和便利,並非因為對房子內部裝修的偏愛。

他找了一張椅腿細長的椅子坐下,盡量不把全身的重量壓上去。坐穩之後,他朝坐在對面沙發上的托蒙特點頭致意。那位吸血鬼戰士一個人占據了整張沙發,他魁梧的身體舒展開來,壓在藍色的靠墊上。軍官式板寸頭和寬厚的肩膀宣告了他的強硬,但海軍藍色雙眼中的凝光則在敘述著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

戰士的堅毅外殼之下,托蒙特是個十足的好男人,雖然屠戮次生人時眼睛也不眨,同情心卻驚人地泛濫。兩個月前,在瑞斯繼承王位的同時,他也成為了黑劍兄弟會的正式領袖。他還是唯一不住在這棟豪宅裏的兄弟會戰士。托蒙特的謝嵐薇爾絲正期待著他們第一個孩子的到來,根本沒打算搬來和一群獨身的臭男人住在一起。又有誰會為此而責備她呢?

“那麽說,你們幾個在回來的路上過了一把癮?”托蒙特對維肖斯說道。

“對,瑞基的確是失控了。”維肖斯站在私人吧台內,為自己倒了一小杯伏特加,一邊回答道。

費瑞接著走了進來,向眾人點頭問好。布奇很喜歡這位兄弟,盡管兩人之間並無太多交集。好吧,也許要除開穿衣品味和喜好。就連在這一點上,兩人雖相似,也不盡相同。布奇對著裝的考究和習慣就像是在一棟老舊的貧民房上刷了一層新油漆;費瑞的風格和優雅氣度則沉在骨子裏。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戰鬥好手,這點毋庸置疑,但同時散發著時尚潮流的氣息。

完美的紳士印象不僅來自於匯聚潮牌的穿衣打扮,比如他現在穿的黑色開什米毛衣和精紡斜紋燈籠褲。這個兄弟還有一頭炫彩長發,絕對是布奇見過最瑰麗的頭發。金色、紅色和棕色的發辮顯得異常美麗,就算留在女人頭上亦不遜色。還有那雙奇異的黃色眼瞳,閃爍出有如黃金在陽光照耀下泛起的亮澤,在他的優秀形象上更添一筆。

至於他為何要堅持獨身主義,則是個徹頭徹尾的謎。

費瑞向酒吧走去,腿上的微跛幾不可察。他為自己倒了一杯波特酒。布奇聽說這家夥在某次事故中失去了小腿,所以現在換上了義肢。事實證明,這並未對他在戰場上的行動造成哪怕最最輕微的影響。

布奇回過頭,看到緊隨費瑞走進房間的另一個人。

很遺憾,費瑞的雙生弟弟竟然決定準時出席會議。不過至少薩迪斯特走到了最遠的角落裏,和所有人保持距離。布奇對此感到滿意,因為那個混蛋的存在令他坐立不安。

薩迪斯特的疤臉和閃著異芒的黑色雙眼只是他怪異性格的冰山一角。他留著骷髏頭形狀的板寸,脖頸和手腕上有一串文身,身上各處還打了許多孔。他就像一個將各種兇險形象打包在一起的綜合體,並且用灼灼的恨意來加深自己營造出的危險印象。套用警隊裏的黑話,他就是個三項全能的惡人:冷酷無情,蛇般陰毒、難以捉摸。

他在嬰兒時就被人從家族中綁走,然後當做奴隸被蓄養。很顯然,一百多年的奴隸人生吸幹了薩迪斯特心中對旁人……呃……對吸血鬼的信任。現在的他,只剩下陰暗的情緒操控著他殘缺的外表。

大廳之外響起重重的腳步聲,兄弟們紛紛安靜下來。沒一會兒,瑞斯出現,高大的身形擋住了整個門口。

瑞斯是個高大魁梧的黑夜噩夢,披著黑色長發,有著冷酷雙唇,永遠戴著那副全包圍墨鏡,一身皮衣勁裝。在整個星球上,他是所有人都最不希望惹惱的人。

在布奇的“最不願意站在對立面的人物”列表中,這個家夥排在了第一位。經歷了將瑞斯妻子從次生人手中救回的事件,特別是那晚瑞斯中槍前後布奇幫上了大忙,兩人之間已築起了深厚的友誼。

瑞斯走進房間。他氣勢逼人,仿佛坐擁全世界一般。這個兄弟是盲眼君主,世界上僅存的最後一個純血吸血鬼,也是他的種族的最高統治者。

瑞斯望向布奇說道:“你今晚很好地照顧了瑞基,我對此表示感激。”

“換成是他,也會為我做同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