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浮城少年(第2/6頁)

那樣的準頭和力道讓辛霓有些膽寒,怔了怔,她走到靶子前,幫祁遇川把匕首拔了下來。交還匕首時,辛霓仔細端詳了一眼那把匕首,那匕首和市面上能見到的匕首都不一樣,刀身尖細銳利,沒有鋒刃,只有一個尖銳的錐形點,這意味著它只有一個功能——捅入肢體。換言之,祁遇川這把匕首,是真正意義上的兇器。

辛霓正心神不寧間,祁遇川接過匕首,他眼神專注地盯準前方:“你在害怕?”

辛霓有種說不出的不安,她一直以為祁遇川只是冷漠,但這把匕首讓她意識到,這個人的冷,是一種有危險的冷厲。

“怕什麽?”祁遇川將匕首再度投出,轉臉看住辛霓的眼睛。

他們離得很近,辛霓被他的眼神壓迫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她眼神閃爍,囁嚅著說:“我……我……你為什麽不喝粥?”

“我不吃動物內臟。”

“那……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你既然害怕,為什麽還不走?”

辛霓低下頭看了陣自己的腳尖,這才答:“我是挺怕的,但我覺得你不是壞人,你不會傷害我的。”

“你多大?只有小孩子才會把人分成好人、壞人。”

他近乎輕蔑的口吻有些激怒了辛霓,她憋著一口氣,仰起臉說:“你又多大?十八?十九?你也許是比我大一點,但你看人未必有我準。”

“哦?”祁遇川似乎來了興致,不以為意地揶揄道,“既然你這麽有自信,不如看看,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辛霓往後退了一步,目光從他的額頭一點點下滑,將他的五官逐一看過,她篤定地開口:“你至少有兩件事騙了我。第一,這座屋子的主人不是你的父母;第二,你並非父母雙亡,如果我沒看錯,你的爸爸一定還活著。”

輕慢的神情在祁遇川臉上消散,他低眉斂目地望著她,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像是在等她自圓其說。

辛霓卻賣起了關子,她走到靶子前拔下匕首,走回他面前,舉著匕首晃了晃:“你多半出生在冬季,你年少時一定遭遇過什麽重大變故,導致你對人極度不信任。此外,你內心深處有很多不可告人的事。即便是這樣,你的本性卻很仁慈,所以我雖然有點怕你,卻願意留在這裏幫助你。”

祁遇川冷不丁站起身,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胡言亂語。”

說著,他拄起拐杖,頭也不回地往屋裏移去。

辛霓無法忍受別人質疑她的專業水準,憤然追上他,擋在他面前,直視著他的眼睛:“我才沒有胡說。你的日月角和常人生得不一樣,是直入額頂的貴相。日月角是父母宮,你生了這樣好的日月角,父母一定非富即貴,名聲顯達。就算命數上出了問題,也不會屈居在這樣的地方。但你的月角處有黑氣,月角是母宮,這說明你的母親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但你的日角很明亮,說明你的父親不但活著,而且正在交好運。”

祁遇川避開她的視線,臉色越發寒冷:“胡說八道。誰的臉上會忽明忽暗?”

“你當然看不出了。肉眼凡胎的……”辛霓覺得自己氣勢上已經壓倒他了,有些自鳴得意地把手背在身後,言笑晏晏地說,“不過我可以教你個簡單法子,晚上天全黑的時候,點支蠟燭看鏡子裏的自己,那時候你就能看出點門道了。如果你實在眼目昏花,那樣還看不出來,可以念……”

祁遇川忍無可忍,皺了皺眉:“神婆。”

辛霓一聽急了:“你這人真沒勁,明明被我說中了心事又不敢承認。”

見祁遇川沉默固執,完全沒有要跟她就這個話題繼續糾纏下去的意思,辛霓只好扁了扁嘴,偃旗息鼓地說:“送你個忠告。以後看人別只盯著別人的眼睛,這樣是愛懷疑人的表現,一個人太多疑,說明他內心有太多不可告人的事情。所謂疑心生暗鬼,你這樣會壞了自己的運氣。”

祁遇川垂眸聽她把話講完,深深吸了口氣,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我也送你個忠告。”

辛霓配合地湊近他,做悉心聽取意見狀。

“女孩子太聒噪,會嫁不掉。”

辛霓圓瞪雙眼,氣得掉頭就走。走到院門口,手指剛搭上插銷,又漸漸放了下來。她回過頭,盯著祁遇川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磨磨蹭蹭地走了回去。

她在離祁遇川一米開外的地方停下,垂頭喪氣地呆呆站著。這時,她聽到祁遇川的聲音:“你怎麽又回來了?”

辛霓無奈地嘆了口氣:“知恩不報非成人也……我是不會輕易改變初衷的。”

靜了好久,辛霓才又聽見他說:“譚家撈面。”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柔和幾分,辛霓差點以為面前的軀殼裏換了個靈魂。